林中毒雾缭绕,连绵不断。
阿史那跋一队人马许是得了苗疆王所赠的解药,已经行了这么远都没有中毒迹象。
温染颜指尖轻缠着一缕发丝,眸中的坏心思在云烟下交错,眸底却幽黑得妖异诡谲,既然,这毒瘴不太毒,那她就稍稍添一把火。
至于阿史那跋能不能扛下来,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就算扛了下来,那他是在苗疆地界出的事儿,该头疼的也是苗疆王,和她温染颜有什么关系呢?
温染颜笑着扬了扬手,一些细小粉末很快融于了风中,与林中毒雾相交。
“三,二,一……”她将手抵在唇间,眼中满是干了坏事后的兴奋愉悦。
随着话音落下,原本整肃的突厥人马忽而乱了起来。
失措的惊呼声,骤然在林中响彻。
“小可汗,你没事吧?”
“该死的苗疆王,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诡计!”
“若是小可汗出事,我们突厥的兵马,定要将苗疆踏平。”
温染颜用的毒实在猛烈,才不过转瞬就在体内发作,即便阿史那跋是草原的苍狼,身强体壮,也在此时虚软了下来,好在有手中的弯刀用以支撑,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温染颜笑看着自己的杰作,听着突厥小兵的怒骂,也渐渐失了几分兴致。
她掖了掖身上的织锦披风,侧身往毒林最深处而去。
一阵风吹来,她步履摇曳,婀娜娉婷,脚踝金铃似漾出了缠绵轻响,渐渐的融在了风中。
“何人在此?”
阿史那跋细长的黑眸一闪,警惕地往周遭扫去,可入目的仍只是幽静深邃的毒林,此时来看,这毒林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魔窟,诱他们踏上黄泉路。
可他刚才明明听到了一丝铃铛脆响声,为何,却什么都窥探不到?
难不成是毒已入心肺,让他产生了幻觉?
“快,马上去找苗疆王——”
阿史那跋深知此刻情况不妙,当即咬紧牙关,凭着自己的毅力往毒林更深处跌撞而去。
温染颜对阿史那跋之事并不关心,她很快就穿越了毒林,来到真正属于苗疆的地界。
苗疆人居住在山中,她眉眼一抬,入目的便是高山流水,瀑布飞悬的盛大壮阔之景,与烈日交汇,顷刻水雾缭绕,瑰丽朦胧,恍若人间仙境。
温染颜站在高处往下看,便见青葱树木掩映间,一色的吊脚楼层层叠叠,伴着萦绕的水雾,颇有种神秘瑰丽之态,那里便是苗疆人真正的居住之地。
比起繁华热闹的北琅,她倒是更喜欢山清水秀的幽静之地。
温染颜提起裙摆,步履轻快地往山下走去。
行得越近,人声也越发鼎沸。
山旁白水河蜿蜒,溪水跌宕,风车款摆,一色的吊脚楼皆用枫木筑成,浸润在日光下,被熏染得漾起一层淡金色的烟雾。
长街上人头攒动,商铺林立,被剔得发白的羊骨头颅挂在商铺间,竟有种怪诞的可怖感。
温染颜倒是适应良好,宛如回到了快乐的老家。
她离开北琅时,带了好些银子,如今寻了间酒楼吃吃喝喝,实在是快活。
“最近几日,我们寨里好生热闹,来了好些外族人。”
“就今日,我听见毒林中有些异动,定眼一瞧,来得竟是突厥人,我只敢远远瞧着,都不敢往前近一寸。”
“别说突厥人了,前日,不是还来了好些西域人吗?那阵仗颇大,想来,定是西域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们说,这些外族人所来为何?难道,和我们苗疆王易主有关?”
此言一出,本在欢谈的几人瞬间缄默。
“嘘,别说了——”
王家之事,本就不是他们这群百姓能够议论的,未免惹火上身,他们纷纷转了话题,再不谈国家大事。
温染颜却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楚明白,苗疆王易主?
这中间定然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大事儿。
温染颜双眸晶亮,刚才觉得那道分外绝妙的酸汤鱼,也在此刻失了滋味。
反正现下无事,不若去探一探,这苗疆王之位到底易给了谁。
她有一种预感,当是熟人无疑。
苗疆寨,最奢靡的吊脚楼中。
枫木筑成的楼中有股独特的香味,四面木墙临立,上挂白骨羊头装饰,其下缀有银铃,和风一吹,脆声悦耳,如溪水伶仃,美妙又更增神秘。
仰雪练坐于上首,鎏金雪袍层叠曳地,银发高束,又用金簪流苏点缀,光华流动时,金光熠熠,璀璨逼人,尊贵中又笼着几分不可亵渎的神性。
在凤府山洞被关二十多年的落魄神明,如今,华服在身,金簪点缀,已然变得高高在上,锋芒展露。
仰雪练拿起茶盏轻抿,嗓音缥缈,如云雾之间:“都这个时辰了,阿史那跋小可汗怎还未到?”
“许是,在路上耽搁了呢?”
温润和煦的音色,伴着音铃声入耳。
闻声,仰雪练不禁望向坐于下首之人。
那是一名身着雪色袈裟的佛子,他自来苗疆后便一直不曾开口,只是捻着一串檀香佛珠,诵读着梵经,现在忽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