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阿史那跋眼中闪过诧异:“苗疆王,当真一点都不要?”
便是一直安静诵读的摩柯莲华,也睁开眼看向上首的仰雪练,眸中同样也有诧异之色。
比起一个强国的覆灭,他们更求里面的富饶物资,可仰雪练却反其道而行之,他所求仅仅只是让北琅覆灭,这实在令人诧异。
看出了他们的惊疑,仰雪练掷地有声:“自是真的,若有虚言,天诛地灭,不入轮回。”
此等血誓在楼中席卷,清晰入耳。
阿史那跋拧眉,再度惊愕。
摩柯莲华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窥见他眸中真实流露的恨意,才惊觉他是认真的。
可究竟是怎样彻骨的恨意,才能让他甘愿放弃北琅的丰富物资?
他与北琅之间,又有何等纠葛?
摩柯莲华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只是就着目前的形势,温声开口道:“苗疆王的许诺实在诱人,可我派去的暗卫传来消息,道是凤栖梧已经在城郊行宫将赫连枭擒获。”
“本该是条染血的帝王路,可他却并没有费什么兵卒,由此可见,凤栖梧此人的城府狠辣,北琅亦如从前,仍旧是块难啃的铜墙铁壁,我们若此时联盟讨伐,只怕三方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摩柯莲华温和的声音在楼内徐徐传开,伴着清月,润泽人心。
阿史那跋应和:“这消息不是什么秘密,今日,我也得了,此时讨伐北琅实乃下下策,苗疆王还有何高见?”
月上中天,清月在楼外游走,落了一地的霜白隔着窗纸透入,将三人的身影拉得越发纤长。
清风阵阵,四壁的银铃叮当作响,脆声空灵。
仰雪练透过烛光看着面前的两人,半晌后,终是开了口:“已经擒获了赫连枭又如何?他们北琅人最是讲规矩,讲礼法,凤栖梧又不是皇家之人,如何能名正言顺登上帝位?”
“纵使他一意孤行,可满朝文武,乃至整个北琅百姓会信服他?届时,才是北琅真正内乱的开始,此番机会难得,我们若不把握,只怕机会难再得。”
仰雪练缥缈清隽的声音里,好似藏着一缕独属于苗疆人的蛊惑,这番诱言一点一点深入人心,叫人纠结万分。
楼内谈话声声,楼外却一道黑影卧于房檐之上,静静聆听他们所谋之事。
温染颜轻敛着声息卧在那儿,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啃着。
不得不说,仰雪练真的很会蛊惑人心,也难怪能将凤府祸乱至此。
他的这些言语,连她听了都有些蠢蠢欲动,更别说是本就有野心的旁人了。
楼内的谈话声继续,温染颜凝神继续听着。
“……可这些不过都是苗疆王的揣测,我所背负的不仅仅只是荣耀使命,还有突厥的千万百姓,我若在今日一意孤行,胜了固然很好,可若是败了,突厥的万千百姓都将置于水火之中,我突厥也将人心涣散,分崩离析。”阿史那跋隐在烛光中,声音沉重幽冷。
摩柯莲华也跟着表态:“小可汗所言,也正是我所想。”
他捻着佛珠,容颜带笑,满目慈悲,“我不知苗疆王与北琅有何纠葛,能让你如此破釜沉舟,不为民而为己,就凭这点而言,苗疆王与我们或许不是同路人。”
既不同路,何谈合作?
这般婉拒之言入耳,仰雪练忽而笑了出来:“我心知你们的顾虑,或许,我们可先不用明面上派兵,可先让一人带兵前去试探一番。”
“若他们内部当真混乱不堪,我们再行出兵,若仍固若金汤,我们再行商议。”
话音落,仰雪练端坐上首,自信而笃定。
阿史那跋蹙眉,道:“试探?苗疆王手上有可用之人?还不会让凤栖梧怀疑到我们身上?”
摩柯莲华实在好奇,不禁莞尔:“苗疆王又得了何奇人,就别藏着掖着了。 ”
“二位请移步,随我来。”仰雪练说着便起身,鎏金雪袍曳地,银发垂腰,周身仙气萦绕,气质出尘。
阿史那跋和摩柯莲华对视一眼,便起身跟在他身后。
房檐上的温染颜见状,也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她倒要瞧瞧,仰雪练手里的奇人是谁。
几人移步到一间院落前。
院落简陋,周遭种满奇花异草,在清月照耀下摇曳生姿,清香袅袅。
仰雪练推开院门。
“吱吖”一声。
院中的一景一物,刹那入眼。
有男子在月下舞剑,一袭青衣容颜清俊,光风霁月,他长剑游走,婉若游龙,翩然惊鸿。
温染颜看清了男子的容颜后,不禁勾了勾唇瓣。
怎么是他啊?
听得脚步声,凤烛月警惕回眸,一眼见到来人,他眼中瞬间闪过几分欣喜:“师父!”
待看到仰雪练身后两人,他不觉面露诧异:“这是突厥小可汗,和西域君主?”
这般身份高贵的两人,怎会来此?
仰雪练也不瞒着,“正是,你在苗疆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
“自是习惯的。”凤烛月薄唇轻动。
他长身玉立,身姿纤长,端的是一派清风朗月的如玉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