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做赔本买卖。”黄氏理直气壮地说。
沈茵帮黄氏算了一笔账:“开饭馆你当帮佣,我肯定是按月给你银子,一月最低也有一两银子,一年十二两!”
“你家小妹读书,一年束脩才五两,纸墨笔砚加上过年过节送夫子的年礼,顶多五两,加起来开销十两,你还净赚二两!”
黄氏摇摇头:“小妹在家能帮我干活,喂鸡喂鸭子,这多出的二两我不稀罕,三弟妹,你不用劝我了。”
沈茵就笑了,看来不是钱的事情。
“二嫂,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沈茵换了个话题。
黄氏一愣:“你问这个干嘛?”
沈茵就说:“你家里对你应该很好吧,经常补贴你儿子读书,又给你拿肉。”
黄氏摇摇头:“羽儿是他们外孙,不应该吗?至于肉,不过是他们卖不完的时候,才送给我罢了。”
沈茵:“卖不完可以熏腊肉啊,你爹娘选择送给你吃,还不好吗?”
“多少人家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从来不管女儿的!”
黄氏神色变得有些愤慨,“那是他们欠我的!”
沈茵很惊讶:“哦?子女的命都是父母给的,我只听说儿女欠父母的,没听说父母欠儿女的!”
黄氏哼了一声:“我们家不一样,我爹娘的铺子是我未出嫁时,我帮着打理的,除了杀猪匠的活我不会,其他的活我全干!”
“从我十一岁开始帮忙,我足足帮到十八岁出嫁啊!”
“我记得有一年我爹腰疼了好几个月,我娘天天偏头痛,那时候我才十三岁,天天天不亮就从家里背着半扇肉往铺子里放!来来回回要背四趟,背完还要吆喝一上午!”
“要不是我一个人顶三个人干了半年,否则我家铺子早垮了!我爹娘说等我出嫁,铺子分给我一半,结果为了我哥娶妻,直接把半个铺子给他了。”
“现在,我哥哥嫂嫂都在铺子里猫着,拿着铺子一半的钱潇洒!我么,就只有隔三岔五,得一点卖不出去的碎肉。”
沈茵了然:“所以是你爹娘重男轻女,又失信于你,对吧。”
黄氏脸上呈现愤慨的表情:“那可不是失信,他们是看不起我这个人!把我当傻子一样欺负!就因为我哥是个男的,所以他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干,就能得铺子一半的钱!”
“等我爹娘老了,干不动了,铺子就全归他了!明明出嫁前我在家整整干了七年活!”
“他们骗我,说我好好干,等我出嫁了,就陪嫁半个铺子!我天天认真经营铺子,常年一身猪臭味!以为能和哥哥一人一半!”
“结果呢?”
“结果都是骗我的!骗我不留余力地在家干活,把我骗到十八岁,骗到我嫁不到城里人,只能嫁到宋家村!”
沈茵叹了口气:“是啊,你爹娘怎么能这样呢!”
黄氏委屈至极,“就因为我是女的,就算我比男的更能干,我还是女的!”
她似乎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被父母不公平对待,游手好闲的哥哥娶妻,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努力经营的铺子一半的钱。
黄氏也曾和父母抗争过,就像现在的宋小妹一样。
沈茵说:“你现在看清了吧,重男轻女是多可恶的一件事啊!”
黄氏摇摇头:“我看不清,也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茵回:“那你自己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女儿?”
黄氏一下子愤怒了:“我怎么对她了!天天让她在家待着,不就扫扫地,干点小家务吗?我让她背过猪肉吗?我欺负她了吗?她过得比我好多了!”
沈茵说:“欺负不欺负,你不说了不算,以你女儿的感受为主!”
黄氏立刻说:“我为什么要以她的感受为主,我小时候,谁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她有吃有穿,仅仅是看到别人可以上学,我就要满足她吗?”
“除了三弟妹你,这方圆百里,哪家女孩能读书?”黄氏愤愤不平地说。
宋小妹无助地求着要去上学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那一刻她感到的不是悲哀,感受到的是厌弃,对自己的厌弃,导致也对女儿宋小妹很厌弃。
因为天下没不是的父母,父母再怎么对她,都是父母。
造成这个局面的,是自己,因为自己不是男孩。
父母是爱自己的,仅仅是自己不是男孩,所以才这么对自己。
黄氏一直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沈茵叹了口气,重男轻女的根源是黄氏的父母啊。
“二嫂,你现在家庭和睦,也有存款,你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个自己了,你不用跟父母较劲!他们怎么对你,是他们的事!你没必要认同他们!”
黄氏大吃一惊:“什么认同,我怎么可能认同我父母?我讨厌他们!要不是孝道压在我身上,为了我羽儿考取功名,我都不想理他们,反正养老有我哥!”
沈茵淡淡一笑:“你表面上说不认同,实际上做的事和你父母一模一样,你喜欢羽儿,就像你父母喜欢你哥一样!”
“所以羽儿能读书,小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