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照在血色沼泽的中央,落在夜浮光的脸上,那一刻,微风和煦,温澜潮生。
银沥紧紧盯着夜浮光的脸,紧张得连呼吸都放慢了节奏,当夜浮光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原本一直握着身体的手。
这副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体温,银沥试探性发问:“师……师父?”
在场的另外两人看向夜浮光时皆是目光灼灼,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感动,小孟离实现自己的夙愿就差一步之遥了,而巫沉终于盼到了他找了八百多年的夜浮光。
他们内心欣喜得要命,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牺牲和努力都有了回应。
但是此刻,银沥的手是颤抖的,他的心情无比复杂,难以言喻。
复活夜浮光,要以韩拾一的死为代价,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因为在他眼里,韩拾一不是一个献祭品,也不是谁的容器,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在他心里占据了重要地位的人。
可他既改变不了结局,又原谅不了自己。
“银沥……”夜浮光启唇,他的看向银沥时,目光茫然又无措,好像无法理解为何此刻自己会在这里。
声音变了,眼神变了,说话的语气也变了……是他的师父,是夜浮光,夜浮光真的回来了!
眼泪在银沥眼眶中打转,他理了理夜浮光身上凌乱的衣物,说道:“师父,是我,欢迎回来。”
夜浮光满眼疑惑地巡视四周,他看见了身旁的巫沉,还有一个正在跪拜他的女孩,以及周围如同某种祭祀结束后的荒芜又凌乱景象。
他坐直身体,抬起双手遮挡着刺目的阳光,然后又用这双陌生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此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什么,都在等夜浮光的下一句话。
很快,夜浮光站了起来,大概是还没适应这副身体,他的动作非常虚弱:“银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银沥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此时巫沉和银沥想法是一样的,他们并不想让夜浮光知道他们为了复活他都干了些什么,于是他赶紧说:“神尊,没发生什么,其实事情很简单……”
夜浮光忽然感到头痛欲裂,他单手按着太阳穴,摇头道:“不对,不是这样的,我记得那天我去了神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却想不起来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夜浮光失去记忆了?
“神墓?”
“师父,你还记得是谁让你去的神墓吗?是哪一天?”银沥语气有些着急,夜浮光去神墓那天,已经是八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而那天,就是他的忌日!
夜浮光摇了摇头,他看向银沥时双眼迷离,好像找不到焦点一样。很快,他又无力地垂下双手,如同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孩子:“我头好痛,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了……为师睡了很久,对吗?银沥,你告诉为师,我为何会在这?”
他的疑惑很多,多得如同天上繁星,数也数不清。
此刻的夜浮光并不是曾经那个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他只是个如同白纸一般,一无所知的人。
“银沥,你回答我的话。”夜浮光记不清的东西太多了,但是他还认得银沥,他一睁开眼就见到了,他唯一的徒弟。
良久,银沥的喉结动了动,答了句:“嗯,师父你睡了很久,很累吧?”
夜浮光走到沼泽边缘,看见血色的水面上倒映的影子,短发和衣服全都是陌生的,除了样子和自己无异,其他全都是自己不曾见过的模样,像是谁把自己装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一样。
他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变成这副模样?”
他感到深深的困惑与无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银沥他们又付出了多少……为何他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穿着他不曾穿过的衣服,留着与他不相配的短发……他不明白。
他觉得现在夜浮光,并不是他。
这样下去瞒不了多久的,巫沉对银沥使了个颜色,便开始扯谎说道:“浮光君,我们找你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离开此地后我再跟你详说。”
夜浮光转头看了巫沉一眼,面前这只凤凰,是他亲自点化的,他对自己的忠心天地可鉴,夜浮光自然会信他。
或者说,他目前还未搞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只能选择相信他。
“那跟我走吧。”巫沉转身张开双臂,准备幻化成凤凰将夜浮光带走。
夜浮光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去,他见银沥没有跟上来,便回头看了看银沥,眉头不禁轻轻皱起来:“银沥,怎么还不过来……你的腿,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银沥与他对视,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拦下巫沉:“慢着,师父还不能走。”
巫沉对此很有意见,他觉得银沥已经有了异心,此刻特意要给他难堪:“为什么不能走?给我个理由。”
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一个法印从银沥袖中飞出,直直落入夜浮光的眉心。夜浮光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合上了双目,身体倒了下来。
巫沉手疾眼快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