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也趁着这个时候调整好自己站位姿势,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下来。
方才那短暂的心虚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被他自欺欺人地咽回了肚子里。
这小子的声音跟韩拾一差得十万八千里,绝对不可能是他!
“小友说笑了,你看不见我,又怎知我紧张?”银沥心想,初来乍到新环境,一般人都会选择跟离自己最近的人搭话拉进彼此的距离,这新来的没准是找不到话由,随口一问罢了。
“随便猜的。”
银沥心说果然他想得没错,这么黑的环境,哪会有人能看到他方才的捉襟见肘呢?
老人家见气氛未冷,便又开口道:“要我说,我们既然有缘进了同一个笼子,生死难料,不如互相告知一下名号,也方便日后有个三长两短,大家能照应一下不是?”
“也好。”新来的年轻人言简意赅,“那便从我右手边这位开始吧,怎么称呼?”
他右手边的是银沥。
这位新来的一来到就将矛头指向自己,看来来者不善。还未清楚对方来意之前,银沥决定暂时隐藏身份,答道:“我啊,在下李银,小有仙缘,某日路过无妄海不慎落水,被鲛人带至此地。我说完了,不知在我左手边这位新来的小友怎么称呼啊?”
“韩……”
“韩?”银沥突然条件反射似的,对这个字眼非常敏感。
他顺着墙,仓惶地摸到左边那人的肩膀,立刻揪起他的领子,力度有些大:“你姓韩?哪个韩?”
不知对方是不是被自己这番举动吓到了,他明显感到那年轻人身体僵了一僵,两人挨得极近,银沥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湿热鼻息和体温,气氛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和胶着中,银沥竭力睁开双眼,试图在漆黑中看清面前这人的脸,可是对于法力全无的他来说一切都是徒劳,现在唯一能确信的只有触感。
算了,他本就不是什么恪守本分之人,大不了动手摸一把。
他微微颤抖着手,缓缓地往对方脸上伸去。
此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那渴望看清的灼热的眼神,早就在某人目光下暴露无遗。
重塑肉身之后,韩拾一的阴阳眼也跟着他来到了新的身体,死过一次的他,现在不仅能白日见鬼,还能在黑暗中正常视物。所以小黑屋这种程度的黑暗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屋内的所有人和物早就被他一览无余。
这里与其说是一间小黑屋,不如说是个笼子,用一根根骨头堆砌起来的密不透风的笼子,让韩拾一想起钓鱼者用来装上钩的鱼的瓮。
虽然他看得见,但他并不打算现在都给他们透底。
尤其是,银沥。
银沥的手还未伸出多少,一只冷冰冰的手便搭到他的手腕上,力度强势得不容他挣扎分毫,随后“啪”的一声,他的手被人无情地拍开了。
“寒心的寒。”声音完全听不出情绪起伏。
“……?”
银沥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这人说的是自己的姓氏,但他总觉得这句回答暗有所指,却又不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
“这个寒,很好,很好……”银沥悬空的手顿时有些无所适从,对着空气胡乱挥霍了几下,便退回了原位,自讨没趣地抱臂靠墙。
年轻人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像是刻意要和银沥保持距离似的,他分明往右边又挪去一点距离,“在下寒玉,由于钓鱼不小心跌落海中,醒后发现被鲛人带到了这里。”
这个名字是韩拾一临时想到的,仔细一想竟然也不违和,他现在的真身不就是一块玉吗?
“冒犯了。”银沥的声音很小,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小伏低的人。但话既然说出来,他也不打算收回了,随便对方有没有听到,没听到最好,省得到时他们一来一回的说话,显得好像很熟的样子。
谁料那寒玉还真听到了,回了他一句:“何必虚情假意,不过你记住了,是你先冒犯我的。”
听完这句话银沥恨得牙痒痒,这小子怎么还记起仇来了?碰一下领子,有那么严重吗?
“区区凡人……”他刚想说句什么怼回去,就被对面半吊子道长的嗓门盖过了,说了半句就忘记自己想骂什么了。
“寒玉小兄弟你可真是倒霉,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那日在海面赏日出,偶然被巨浪打翻小船落入海中。哎呀,都忘了自我介绍,小道字法真,修道中人多数都不叫名,只唤字,诸位可以直接称呼我法真道长。”半吊子道长自我介绍起来的时候语气飘扬,道长的名头在他看来是个十分拿得出手的身份。
“哈哈哈,真是无巧不成书,老夫也是某日在海岸上捡贝壳,被一股滚滚而来的浪潮卷入海中,唉,看来这无妄海真是无恶不作啊,多少年来都不知断送了多少人性命!”老人家唉声叹气了许久,才补充了自我介绍,“差点忘了说,老夫住在海边不远的桃源镇上,世代自给自足。这里我年纪最大,诸位可以直接叫我陈老。”
此时,真正年纪最大的神明大人完全不敢搭话。
但让他更加无语的是,面前这两人,一个法真,一个陈老,撒的谎一个比一个荒唐,要不是这屋子太黑,他们肯定看见银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