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死了……”手中的生死薄落下,银沥愕然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是他亲自将韩拾一的魂魄剥离肉体的,是他亲眼看见相宁将韩拾一带走的,怎么可能生死薄上没有韩拾一的名字?
这不可能!
完全不可能!
“老阎王,你的生死薄是不是出错了?怎么会少了他的名字?”
“银沥上神,老神已经帮你重复翻了十几遍了,你想折磨老神就直说吧!”老阎王把生死薄捡回来,随手一扔,生气道:“你说的这个韩拾一,本就是个阴胎出生的孩子,他的一生注定命途多舛。再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真的死了呢?又或者说,虽然你亲眼看见他死了,那你真的看见他上了阴阳路,走入了轮回路吗?亡魂死后不入轮回,就算曾经在生死薄上出现了名字,阴阳路一旦关闭,这轮回路也走不上了,生死薄上记录的信息也会随之消失。”
白发垂落在银沥身后,他的背影显得消瘦又落寞,这一刻他仿佛听不懂老阎王的话一样,茫然地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老阎王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笔墨纸砚纷纷跳了起来,随后又稳稳落回桌面:“老神能是什么意思?亡魂不入轮回最终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成了孤魂野鬼,正在随风飘荡,如果阴阳路一直不为他重新开启,那么这种鬼魂最终只会飘散于天地之间,再也不会出现了,他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就跟你今天吐出来的一口气,没有任何区别。”
银沥低着头,银发垂落到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的眼睛。此刻他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块铅铁,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本银沥想,十年过去了,韩拾一现在的转世怎么说至少也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了,他只需要远远看上一眼就行,绝不靠近他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韩拾一居然没有轮回。
这么说,这漫长的十年,他都是一个在外漂泊的孤魂野鬼?
本来他死的时候就已经意识混沌了,银沥不敢想象,十年过去后韩拾一的亡魂是否还齐全,抑或是早就像老阎王说的,化为虚无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原来接受不了韩拾一死去的不止是钱坤,还有他自己……
老阎王大概从未见过银沥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亦如他一样如鲠在喉:“唉,银沥上神你不是不懂,你是不想懂啊。你要是真想要个结果,不妨直接去问当初送他的那位死神为何不将他送入轮回,他可是唯一知情人。”
“相宁。”老阎王此言一出,立刻点醒了银沥,难怪相宁今晚见他的态度十分反常,看来他是一直在演戏,刻意淡化银沥的目的,“相宁有事瞒着我。”
“谢了老阎王,祝你长命。”银沥立刻蹲下身,马不停蹄地在阎王殿上画缩地阵,“这件事我今夜非搞清楚不可。”
轰隆轰隆——
一股强劲的法力穿透了缩地阵,阎王殿的地板瞬间坍塌开裂,就连老阎王身前的长桌都保不住了,桌腿咔擦地断了两只,上面那些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倾泄落地。
“臭小子!老大不小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好不容易退休又返聘回来的老阎王,指着银沥消失的位置怒骂了十分钟才停止,并且立刻召来鬼厮吩咐下去,以后要是银沥前来必须闭门不见。
·
郊区的一处墓园里,银沥匆忙而至,大动干戈地叫醒了所有鬼魂。
“你们这处墓园的死神到底住在哪个墓里?”
一众鬼魂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纷纷跪倒在银沥跟前,哭喊着让银沥手下留情:“神仙饶命啊,相宁死神刚刚出去了,还未归来。”
“您再等等吧,可千万不要挖了我们的坟啊。”
“本来就没地方可去了,要是没了坟我们可不是真成孤魂野鬼了呜呜呜……”
“手下留情啊神仙……”
银沥是个急性子的,尤其是相宁瞒着他做了这么件大事,他根本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你们废话怎么那么多?我就问你们他住哪,谁说要挖你们坟了?相宁是给你们喂狗屎了吗这么齐心?”
“这……”一众野鬼不约而同地将头转向了左边,眼神同时瞥向不远处一座无名碑。
银沥冷冷瞧了他们一眼:“早说不就好了。”
在一众鬼魂害怕得抱团落泪的时候,银沥穿过无名碑,消失在众鬼的视野中。
死神的住所基本都大差不差,没有什么特别的,尤其是相宁这种无聊的人,住所就更加平淡了,除了一张床,其他任何家具摆件都没有。
银沥就算想大闹一番,也没法动手。
“如此无欲无求的一个人,为何要欺骗我?韩拾一到底被他带去哪了……”银沥靠着墙站着,喃喃自语。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上神,久等了。”
那个无欲无求的相宁回来了。
银沥转身直视这张狰狞的脸:“相宁,你到底为什么……”
“上神莫急,我就知道瞒不了银沥上神多久,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今夜还没过完,你就回来找我了。”相宁早就知道银沥会再次回来找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此时他也不打算继续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