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到底是杯水车薪,他让药童带着这些药材先行回村,暂解燃眉之急,自己则去了周边的山上采药。
等他寻到足够的药材回去时,官府已然派兵将村落团团围住,说是村里生了瘟疫,不许任何人靠近。
看守的士兵毫不容情,只说盛京来的大人下了严令,谁也不许靠近。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拜托士兵将药材送进村里。
他们居住的地方靠山,村落寥寥且大多分散,被士兵围住之后,他无路可去,又担心被围堵住的父母亲人,不想远走,便寻了处山洞暂作落脚之地。
偶尔他会去打听被围堵的村落的消息,可看守的士兵守口如瓶,分毫内情也不透露。近一些的农家乍闻瘟疫,更是人人自危,不敢靠近。
直到某一天的深夜,火光冲天,村子里的一切顿时被燃烧殆尽。
那天夜里弥漫的焦土气味,他至今未敢忘怀。
有家眷遭殃的百姓前去讨要说法,士兵只说为免瘟疫扩散,奉命行事。百姓痛失家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士兵手足无措,只好去请示。
也就是在那时,骆修文第二次见到了范承光。
他经常在附近徘徊,曾经偶尔见过范承光,可那时只当他是寻常官员,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此时,听到范承光冷漠地对士兵吩咐“不听话,打出去便是”,他才记住范承光的相貌。
那一次他和前去讨要说法的百姓都被伤得不轻,浑浑噩噩之际,被途径的魏云悠救下,后被魏家收留,自此背井离乡,成了梓州人士。
这些年来,江楚瘟疫之事早已盖棺论定,他自然也不曾有过怀疑,只是想不懂,就算是瘟疫,难道成百的百姓,竟没有一个幸存者吗?
因为这个疑惑,他始终没有放弃钻研。
他将受殃及的百姓的脉象记录成册,多年来苦寻医书,终究一无所得。
直到不久前,他偶然间诊到摄政王的脉象。
谢祁沉吟着问:“我记得,先前在端州时,你曾给阿允诊过脉,那时怎么没有发觉?”
“发现摄政王脉象有异时,在下也曾百思不得其解。今早见到冯章和他谈过之后,在下才明白过来。”骆修文娓娓道,“同命蛊的精妙之处,不仅在于同生共死,更在于其隐蔽难寻。只有母蛊有动时,子蛊受感应才会活跃片刻。然而此蛊潜藏得深,哪怕活跃,也与一般脉象差异不大。”
这样解释,谢祁和江怀允顿时恍然大悟。
当时谢杨在范阳卧病,应当就是冯章口中的“母蛊有动”,母蛊有异,引得江怀允体内的子蛊也活跃起来。恰巧被深谙江楚疫事脉案的骆修文诊到。
先前不觉得,如今再一回想,才骤然觉得后怕。若是当时没有找骆修文诊脉,这桩事不知还要被瞒到何时。
但凡缺少一环,同命蛊之事就不会暴露,遑论有机会聚在一起寻找解蛊之策。
谢祁冷汗涔涔,半晌,轻吁口气,稳住心神,郑重望向骆修文:“阿允体内的同命蛊,就拜托怀远了。”
“两位王爷放心,在下定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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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情话
同命蛊之事俱由骆修文操劳,同谢杨相斗的收尾事宜亦由谢祁一力承担。
毕竟这桩事明面上是由谢祁金銮殿当众质问一举引发,自然要谢祁亲自善后,如此才算有始有终。
反而是曾经忙到无暇他顾的江怀允,借着养病的名头,难得有了喘息之机。
他有心帮谢祁私下里分担一二,可他体内的同命蛊尚且没有解决之策,前时骆修文又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少劳神,谢祁念及他的身子,分毫不敢让他接触这些事,生怕他再操劳过度伤了身子。整日将他比作易碎的瓷器捧着,小心翼翼的。
江怀允分外失语。
但谢祁在这桩事上出奇的坚定,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留。江怀允尝试了几天,见他不松口,便也没再坚持。
毕竟朝堂政事已经够让谢祁头疼的了,若是还要让谢祁因为此事分心,反倒与他想要帮忙的初衷背道而驰。
如此一来,江怀允度过了一段前所未有的清闲时日。
他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时,谢杨拖延多时的罪己诏也终于昭告天下。
康安将誊写过的诏书全文呈给谢祁时,江怀允恰好也在,便也跟着扫了两眼。
谢祁一目十行,将将看完,便没忍住嗤笑一声:“一篇罪己诏,洋洋洒洒千余字,长篇累牍都在述说自己在位时的功德,江楚之事和谋害我母后之事看似写得恳切,实则避重就轻,真是混淆视听的好手。”
虽然讽刺,但谢祁也知道,依谢杨对自己声名的在意程度,肯做到这个地步,已然是极大的让步了。
他侧眸看了眼认真观阅的江怀允,笑问:“阿允做的?”
“嗯。”江怀允也没瞒着。
离宫前,他虽和谢杨谈妥了条件,但毕竟只是口头约定,担心谢杨拖延反悔,便也没有透露给谢祁。免得谢祁为了罪己诏静观其变,让谢杨抓住喘息之机。
如今谢杨既已兑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