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的灵魂仿佛被抽离,跌宕感侵袭全身。
她无意识捏紧杯子,脑子里却响起医生的话——“你身体情况好像有些特殊,建议明天再来做个详细检查。”
可她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她放下杯子,陶瓷跟玻璃碰撞的清脆响声勉强唤回几分理智,她动作轻柔地抚摸肚子,脸上神色难辨。
今晚谢衍没来,春节这个年假在谢氏集团总裁眼里并不存在,他又恢复忙碌状态,但还是按照褚寻向他撒娇那样,在别人初三复工的日子里,多给她批了两天假。
大清早,褚寻换上方便做检查的轻简衣服去医院,昨天接诊她的女医生给她开几张单子,抽血、化验,等结果期间,她默默坐在走廊吃早餐。
来得太早,病人不多,以至于气质桀骜高冷的男人进来时,并未引起其他人注意,直到他摔倒在褚寻面前,指节分明的手还捏着从她手里抢走的半瓶牛奶。
“”
抢劫啊?
褚寻垂眸看见他苍白发抖的嘴唇,剑眉不舒服地紧拧,额头疯狂渗出冷汗,立刻明白他这是低血糖犯了。
她立刻从包包找出一颗糖,撕开包装,强行塞进男人嘴里,顺便轻轻拍打对方脸颊,“醒醒。”
医生护士很快推着病床车过来,他们试图抬起男人,结果发现他另一只手还拽着褚寻衣摆,无论怎么掰都掰不开。
无奈,医生只能原地检查,幸好真的是低血糖,吃了褚寻喂的糖之后,唇色渐渐好转。
他恢复几分力气,闭眼把嘴里糖咬得嘎嘣作响,几人合力将他按坐在长椅里。
约莫两分钟后,男人慢吞吞撑开眼皮,入眼一片虚晃的白,缓了好一会,才记起到自己在哪。
好像是,他这两天忙昏头忘记吃饭,开车时觉得心慌,知道是低血糖的老毛病犯了。
而距离自己最近的饭馆也要两公里,路边也没有卖小吃的摊贩,放眼望去,私立医院的招牌十分醒目。
有病就找医生。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调转车头,开往这家相距五百米的医院。
结果刚下车,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失去意识前,他只记得自己闻到热牛奶的香味,跌跌撞撞朝对方走去,没来得及开口,就从她手里拿走那瓶奶。
所以
“你醒了,能放开吗?”
温淡而清冷的嗓音传来,他条件反射地低头瞧去,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拉着人家衣服。
明显昂贵的布料被他捏得皱皱巴巴,他浓墨如云的剑眉拧成川字,想说抱歉,一张嘴却变成:“多少钱,我给。”
“一颗糖而已。”褚寻拍了拍衣摆,恢复自由,她坐得稍微离男人远了点。
挺嫌弃的样子。
“”他沉默两秒,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一点没觉得尴尬,面无表情道:“我把钱转你,就当是你救我命的谢礼。”
褚寻听着,微微侧过眸,刚想说不用,目光倏地顿住,仔细地打量他眉眼片刻,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钱就不用了,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嗯?”男人挑眉,觉得不解,但仍然耐心回答道:“可以。我叫贺饶。”
“哪个贺?”
“祝贺的贺。”
果然。
褚寻之前光顾着避嫌没认真看,现在一看,觉得他跟贺衿玉有些像。
但他长得比贺衿玉精致许多,眉眼深邃瑰丽,面部线条干净,高挺鼻梁上点缀着小小红痣,垂眸时可以看见又浓又长的睫毛。
即使坐着,身形也很长,铅灰色西装贴身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袖口折寸,露出冷白腕骨戴着的百达翡丽顶奢腕表,手指白皙匀称,举手投足间贵不可言。
褚寻沉眉思索,贺家现今年轻一辈里,只有一位大小姐和之前见过的贺二少,没听说过与面前男人年龄相关的角色。
难道是旁系?
不等她说话,贺饶兜里手机震动,他接起,对面讲了几句,本就冷的表情镀上层寒霜般的阴翳。
挂断电话,他站起身,对褚寻说:“今天谢谢。”
既然对方拒绝收钱,那他也不会追着给。
道谢过后,男人大步流星离开。
与此同时女医生喊褚寻名字,她收敛思绪,走进诊室,就见女医生神情凝重地盯着她,“我等会说的话可能有点严重,你做好心理准备。”
褚寻瞬间攥紧包包,声线温和:“没事的医生。”
“是这样的,”女医生抽出她的化验结果单,指着上面几个数据,解释道:“你这项数据偏低,初步判定是排卵障碍,生殖系统异常。换句话讲,你属于难孕体质,能怀上这胎,已经算非常幸运了。”
褚寻脑袋嗡一声炸开。
难、难孕体质?
女医生察觉她脸色不对,赶忙开口:“没关系,你现在已经怀上,胎儿也很健康”
褚寻掌心抚摸小腹,那里,有个弱小的生命正在扎根,蓬勃生长。
隔着肚皮,她似乎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
那么的坚强。
“医生,”她闭了闭眼,残忍的话在喉间来回转几圈,掺杂疲惫和无奈的沙哑,缓缓吐出:“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