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大的暮夏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债多不压身,天塌了有高个儿——她家小姐顶着的原则,毫不在意地劝暮冬道:“我们又没有搬到外面去,就当是陪着小姐玩过家家呗,大不了后头我们再从地下室搬出来就行了,力气我有的是。”
说完一撸袖子,照着宋竹枝的指点将地上的一缸字画抱起来往地下室去。
暮冬恨恨瞪了暮夏几眼,气恼她跟着小姐胡闹,但再无奈,也只能叹着气上前帮忙,暮夏说得对,好歹没搬出去不是,这样应该没事吧?
况且她刚刚劝那么久,小姐一句也没理她,只对着她笑。
宋竹枝领着两个丫鬟,将库房里那些珍藏的古董字画,价值高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等等,大部分都搬到了地下室里。
当然,还是留了很多在地上的,只是那些大部分不是表面光,就是太大件例如屏风桌椅等搬不进去的。
三人将地下室恢复原样,确定看不出异样后,又吭哧吭哧地挪移一番,好歹库房看着不空了,才收拾齐整走出了门。
彼时已经天色微亮,卯时初。
宋竹枝抬头怔怔望天,想着这会儿祖父应该已经起身,这会儿应该在院子里晨练了吧。
接着起的应该是大嫂孟氏,她如今掌管后宅,每日都要早早起来安排府中杂事,然后是父亲母亲、小弟、祖母
这样平常的早晨,和过去十几年没什么差别,可谁能想到,再过不到五个时辰,宋家将迎来一场大难。
“小姐?”暮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拉回了宋竹枝渐渐飘远的思绪。
她这才回头,就对上了两丫鬟担忧的目光。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若是不好和奴婢们说,您也可以去找老爷和夫人,再不济还有老太爷和老夫人呢,您千万别自个儿胡思乱想。”暮冬逮着机会就劝。
她总觉得小姐心里藏着大事,这种猜测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宋竹枝对着暮冬微微一笑,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她道:“你去看看佟大准备马车好了没有,我回去换身衣裳,等会儿我要出门一趟。”
然后拉着暮夏回院子,等暮夏服侍着她简单梳洗一番,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裙,她才来到书桌前,提笔给大哥宋云松写了一封信。
宋云松还在国子监读书,为了省下来回的时间,平常都是住在国子监的监舍里的。
前世宋云松在宋家被闭府期间被人从国子监带走,后来生死不知,就连她做鬼的那十年,飘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有找到人。
这次干脆就把人叫回府里,只要她的计划顺利,府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随便胡诌一个理由,她才收好信揣在怀里,然后带着暮夏款款朝院外走去。
给宋大哥的送信的事交给了暮冬,佟大也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等在马车旁。
三拨人一起从宋宅侧门出了府,暮冬去国子监找宋云松,佟大往城门口去,宋竹枝就带着暮夏一起上了马车,和车夫说了地点后,马车就动了起来。
车里一片安静,暮夏虽然比暮冬笨些,可有一点却比暮冬要好,那就是对宋竹枝绝对言听计从。
从小到大,只要宋竹枝吩咐,即使明知道是闯祸,过后肯定会被宋母训斥,暮夏也能勇往直前,而暮冬,更像是宋母派来管束两人的‘管家婆’,这也是这次去找太子妃,她只带上了暮夏,却把暮冬支使去找宋大哥的原因。因为接下来的她要做的事,实在和从前的自己判若两人,而她还没想好怎么对身边人解释。
虽然她已向太子投诚,可太子如今身在外,鞭长莫及,就算他真的会出手相救,可等他收到信再派出人手回京来调查,恐怕他们家早就经过一轮折磨了,而她更是不知能不能在今晚的暴风雨中保下命来。
所以她得就近找个靠山,以备她度过晚上即将到来的危机,而这个靠山,就是还留在京里的太子妃。
马车哒哒地奔走着,自然不是去皇城里的东宫,她这次去的是太子妃在崇仁坊陪嫁的一个宅邸。
自从太子领差出宫后,太子妃就带着人搬到这座宅邸来,对外美名其约休养身体,可她知道,她是不耐留在那东宫与人明争暗斗,这才跑了出来。
要说起这位太子妃,姓郭名昉,前世活着时,宋竹枝一个小官之女当然是和她没什么交集的,太子妃今年已经二十八,而她才十六岁,两人光岁数就相差了一轮。
况且她出身一品国公府,是京城里顶尊贵的第一贵女,她的父兄叔伯等,除大周朝北境被二皇子党把持,东、南、西三境上皆有郭家人驻守,家族繁荣鼎盛,犹如烈火烹油。
因此,自从皇帝亲自指婚,郭昉五年前嫁给了当时年仅十八的太子后,瞬间东风压倒西风,二皇子高出几成的势头犹如被一盆冰水浇下,蔫了。
东宫太子之位自此稳如泰山,强势延续至今,依旧难以撼动。
可惜太子本就不近女色,至今东宫里也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而已,加上太子妃先天不足,不能生育,所以成婚五年,太子如今都二十有三了,东宫里仍未有子嗣降生,平日没少被上下官员参上一本。
就连宋祖父都参过太子不思延续皇室血脉,是为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