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晋枢机瞪着走进门来的楚衣轻,这人手上端着托盘,自然地露出一段纤细的手腕,叫人看得眼睛都张不开。
楚衣轻只是在他身边坐下,亲捧了玉碗,用那几乎和玉骨汤匙一样皙白的素手舀了小半勺白粥送到他口边,晋枢机神色冷冷的,“她活着,你又何必来!”
楚衣轻似乎是带着无奈的宠溺轻轻摇了摇头,晋枢机一声冷笑,“面纱拿掉。”
楚衣轻没动。
“我叫你把面纱拿掉!”晋枢机发脾气。
楚衣轻将汤匙架在玉碗上,随意挥了挥手,等到身边的下人鱼贯而出,才摘下了幕离,又重新拿起汤匙,用目光对晋枢机道,“也晾得差不多了,喝一点。”
没有了外人在,晋枢机一把就打翻了楚衣轻握着的汤匙,小半勺白粥便合在他被子上。楚衣轻半蹲下来用帕子将粥渍抹净,又舀了一匙,轻轻吹温了才送到他口边,晋枢机再要打,楚衣轻衣襟拢住了他胳膊,眼神半带着责备,“不许再闹了。椒掖宫那里我已经办妥了,她不会再来打扰你。”
晋枢机瞪着他,“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我只知道你是哑巴,难道连耳朵都聋了吗?我说得是杀了她,杀了她!”
楚衣轻用相当温柔的手势迫他张开了口,一匙粥送进他嘴里,还小心地用帕子替他粘掉了唇角的米粒,“好好养病,这些事,交给哥哥就好。”
晋枢机偏过了头,“你传音入密的功夫不错啊,这么看来,哑了也没多大坏处。”
“师尊怜惜我罢了。”楚衣轻又舀了一匙粥送到他口边,等晋枢机喝了才又用传音入密道,“你不用故意说这些话,刺不到我,却会伤到你自己。”
晋枢机先是冷笑一声,而后才道,“那倒也是。缉熙谷的二公子,等闲之人要见一面也不可得——”
楚衣轻用一小块拌得脆脆的小黄瓜堵住了他的嘴,而后用手指在空中虚虚写道,“传音入密很耗功力,还是这样聊天比较舒服。”
晋枢机自己端起了碗,“谁要和你聊天!”
楚衣轻安静得看他喝粥,晨间的熏风拂过脸颊,第一次这么久得摘下幕离,原来世间的风花雪月也是如此真实。
晋枢机随意夹着小菜,惊异于早餐甚至还有如此贫民的芜菁,哪怕用玫瑰的做法精致了许多,但这也的确不是养尊处优的缉熙谷二公子的风格。
楚衣轻微笑解释,“新旸每年都会吃这个。”
“怪不得这位卫公子会发财了。”晋枢机懒懒道。
“可是很好吃,不是吗?”楚衣轻看他。
晋枢机伸了个懒腰,却突然一皱眉,“什么声音?”
楚衣轻比划给他,“好像在挖水渠。”
“云舒——”晋枢机扬声唤婢女进来。
楚衣轻早已罩上了幕离,晋枢机道,“怎么回事?”
云舒先是对楚衣轻一礼而后才道,“皇上说,世子晚间睡着怕热,所以,便沿着这栖凤阁凿一条小溪,再移上一围竹子,已经吩咐了不许他们吵,还是扰到世子了吗?”
“有病。”晋枢机随手夹了一片茶花,在口中嚼尽了香气才悠悠道,“告诉他们,不用挖了。帝王枕栖之处本就应该庄重些,添上竹林溪水,徒然整治得小气。”
“可是,暑热日沉,皇上说,世子就是一直闷着才燥热难眠。”云舒低头道。
晋枢机略略抬起了眼,云舒连忙低头,“婢子这就去吩咐。”
晋枢机冷笑,“他若不是打得我动弹不得,至于——”
楚衣轻又替他添了一勺粥,“少发些脾气,自然就清爽了。”
“娘娘。那位楚公子素来不理俗事,如今竟然欺上门来,哼!神医?神医又算什么身份了。不过是个阶下之囚的哥哥——”熹和淑妃的婢女很是不满。
熹和却摇了摇头,“你错了。他是在帮我。”
那婢女其实并不是笨蛋,只是,任何主子身边都需要一个适时进谗的人,如今,自然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等熹和说。
熹和缓缓道,“楚衣轻。他不止是那位阶下囚的哥哥,还是靖边王的师弟。难不成,楚王和商衾寒联手了?”她想到这里却轻轻叹息,“必然不是。灭国之仇,杀子之恨,就算楚王能忘了,商衾寒也不敢背这个通敌乱国之名,这人爱惜自己的名声胜于性命。”她暗暗忖度一阵,便吩咐侍女道,“除夕,缉熙谷二公子的好意,咱们又岂能辜负,他不叫咱们霸占了他弟弟的恩宠,咱们听话就是了。”
熹和拍开了榻下的暗格,取出一只金瓶。
“娘娘——”侍女是真的不懂了。
熹和只是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对咱们不薄,咱们也很应该投桃报李才是。”她握住了那只金瓶,“我可以不承宠,难道,他还可以阻止大梁皇后生儿育女吗?”
“这是什么东西?”于皇后毕竟是将门之女,桌上的金瓶极为华贵,她竟丝毫不放在眼里。
“还请娘娘屏退左右。”熹和微笑。
“事无不可对人言,淑妃不必顾忌。”皇后的架子倒是摆得很正。
熹和站起身,“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娘娘若是不放心我,大可留成秋姑姑在身边。”成秋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