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枢机伸手抱住商承弼双肩,像曾经无数次商承弼抱他一样,他伸出手指细细摩挲着商承弼线条冷硬的下颌,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试图将商承弼抱起来。
“晋公子,皇上金口玉言,说不想看见你。”开口的是小喜子,他原是成康的徒弟,成康因为吕贵妃的事触了龙鳞,又因得罪了晋枢机离奇而死,皇后便扶了他上来,刚才便是他押着晋枢机到蚕室的,也是他暗暗放了熹和进来。
蚕室中的太监看过了晋枢机最狼狈的样子,原就怕他日后报复,听得商承弼说再不愿见他也暗暗松了口气,如今听小喜子出头,便一字排开,拦在晋枢机面前。
晋枢机深受重伤,并没有太多力气,才将左手探到商承弼腰间托住,小喜子便抢步而来,“大胆!你身为降臣,无功无爵,竟敢抗旨吗?”
他这话一出口,蚕室的小太监呼啦就围了上来,晋枢机右手用力,将商承弼打横抱在胸前,侧身向前迈去。
小喜子张开了手想要阻拦,晋枢机倏地一扬眉角,冷声道,“我此刻不欲与人计较,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他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将来是什么下场!让开!”
原本将晋枢机拦在圈子里的小太监们立刻却退,雁翅两旁,让出一条通路来,晋枢机抱着商承弼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栖凤阁里,六七个太医跪成一团,晋枢机双手虚环着商承弼身子,用帕子轻轻替他擦着额汗,“怎样?”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晋枢机小心按着商承弼胸口,“我只问是不是性命无碍。”
“公子放心,一镖一剑虽然入肉极深,却没有伤到脏器。只是失血过多,恐怕还要一阵子才能醒过来。”年长的冯太医斟酌着道。
晋枢机点了点头,“没什么事了,有劳各位大人。”
这些太医眼看他失宠戴罪受罚却峰回路转,外臣并不知内廷的风波,可就是这一天,栖凤阁的太监平白死了二十一个。黄昏时皇上还龙体安泰,这才不到一炷香功夫就突然中了一镖一剑被他抱回来。大家宦海沉浮多年,当今圣上和这位晋公子的旧事前情都是当戏文听的,如今见他吩咐,不仅不觉奇怪,反而松了口气。现在躺在龙床上昏迷不醒的可是皇上啊,虽说如今四海升平群臣归心,没有什么要篡位的权臣等上位的太子,但只是皇上莫名其妙受伤,太医们就是第一批替罪羊。他们素知晋枢机虽然为人刻毒但到底是有担当的,再加上他几年间反复受伤大家也是倾尽全力的照顾,虽说是因为商承弼每每的重华若是有事要你们全家陪葬的威吓,但到底也算几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晋枢机这人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对太医们委实是不错的。从前因为商承弼发脾气差点打掉他半条命迁怒了一个太医,还是晋枢机醒过来之后才保下的人。这些太医们见惯了他难以启齿的伤,想他大好男儿却婉转床第之间,难免有些看不起,但想到他以降臣之身竟还能逼得商承弼对故国有所恩典,倒也对他心服。是以皇帝遇刺昏迷不醒,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竟是人人听着晋枢机调度,各司其职,却也人想起来通知皇后。
晋枢机坐着龙辇将商承弼从蚕室一路抱到栖凤阁,于皇后耳目聪明,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她自揭破了商承弼的尴尬事便自请替黄河水灾祈福了,如今日日在坤和宫里念经,加上于家被晋枢机挤兑这次也为赈灾出力不少,在民间倒是很有口碑,大家都说皇后菩萨心肠,母仪天下。皇上受伤,是受伤还是遇刺,谁都说不清楚,她于家又不打算谋朝篡位,晋枢机不说,她索性装不知道。反正商承弼是一定会醒来的,于皇后心里太清楚了,商承弼晋枢机两个人,今生的牵扯是拆不散的,不死不休。既然如此,她便安心做她的皇后,这五年来她一直是这么做的,也从来没有吃过亏。至于熹和,她身为六宫之主,倒不得不管。听说她死了,竟然还是自杀,皇后觉得有些可惜,这些年一直缺一个盟友,这女人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只是看不开。不过想来也是了,她国也亡了,家也败了,哥哥死了,妹妹被人糟蹋了,商承弼对她全无情意,报仇大计又失败了,再不去死,也想不出还为什么活了。
“淑妃的心思太重了,好好收敛,要她遗骨回乡去吧。”皇后从佛龛前站起。敢对晋枢机下手,商承弼一定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原本人都死了很应该进她的位份的,不过商承弼也不是个在意名声的皇帝。既然如此,就不必为了个妃子让他更加厌弃自己。我不能降你的位份让别人觉得皇后容不下一个死人,更不能把你留在这里。淑妃丧仪繁复,连皇上也要出席。既然事情不好办,那就让把你遣回乡去,对外说是淑妃遗言,也交代得过了。所以,皇上遇刺之后,皇后只下了一道命令,六宫封口,不得再提淑妃的事,连椒掖宫也分给了几个平素安分的低位份的妃子住,省得叫商承弼再想起那些丢脸事无端带累自己。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晋枢机,你果然有本事,居然真的下得了手。可惜,本宫知道的太迟了,否则,无论如何也要生下个儿子来。
“二师叔,三师叔。风行实在不孝,居然劳动二师叔三师叔亲来看我——”听说两位师叔要来,风行早早地就等在于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