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冯南一死,州军整条战线迅速转为溃败之势。
骁勇之人从来不少,但能拥有盖世武艺者,却也是从来不多。
相比于冯南,其余州军校尉,要么没有这个胆气来身先士卒稳定军心,要么就是没他那般精湛的武艺,纵使强撑着上了,也眨眼便被胡骑冲翻。而最多的,则是胆气与武艺皆不具备。
总而言之,便是在冯南这最后的主心骨战死后,幽州军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苦战转为崩溃,而在大势之下,就算有少许勇士还愿死战,却也是独木难支,顷刻便被浩荡的胡骑所吞噬。
“将军,我等该当如何!?”
整个营寨唯一的高台上,望见前方已然崩溃,无数乌桓铁骑已冲进营中,左突右撞大肆杀戮,一个校尉面露仓惶的望向身旁的州军副将。
此将名为裴丞,乃是此番出征的二号人物,只是主将秦望权欲心太重,既是为了明哲保身,也确实没有争权夺势的想法,裴丞也就一直如同隐形,贵为全军副将,却是长期一言不发。
不过再是想沉默,随着眼下主将秦望的昏死,裴丞也不得不接过重任,督掌全军。
只是说是这么说,到了这会这个份上,下边士卒还愿不愿意听从号令,或者就算勉强听从,又还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还能如何?”
冷冷瞥了眼那几员出声的军将,裴丞只感到倒霉至极。该死的秦望,既爱独掌乾坤,何不从头掌到尾?偏偏要在兵败之际晕厥昏死,这是要他裴丞来背战败这口黑锅吗?
等等……
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一时双眼微眯,裴丞怒不可遏,只感到这大乾真是烂透了!堂堂边军不想着保家卫国的战事,天天为权为势颠东捣西,这一切也全拜那该死的州牧柯抚所赐!不按能力只看派系,硬生生抽了个秦望这种废物来担任主将!
愤慨至极却又无能为力,裴丞知道无论是对当下世道,是对幽州军政的各种腐败污浊,还是对这会的战场而言,他都无能为力……虽说无论在哪一面,以他的身份而言都已经不算是小人物,但就算有把交椅在,又能如何呢?
“秦望无能,害死三军,终是在全军被胡军围困之际,惭愧到呕血而死,其临别之言,便是叫生者快跑,尽可能保全我幽州军的有生力量。”
都到这个时候了,裴丞也再顾不得什么,一番话语道出,也是眨眼间便震惊全场。
“不是,秦将军他还没死呢!”
“是啊裴将军!随军郎中都说了,秦将只是怒火攻心故而呕血,好生将养几日便能痊愈……”
“而且,他也没下达撤军的……”
“噢?真没下达么?”
望着后知后觉连忙闭嘴噤声的诸多校尉,裴丞的脸色已经阴沉到快要滴出水的地步。
该死的秦望,既然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叫自己给他擦屁股背黑锅,那也别怪他手下无情了!直接叫秦望永远留在这小陈好了!反正他也是个该死之人!
“下,下达了。”
“刚才,刚才是末将们记错了!”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一众将校本就对主将秦望颇为不满?眼下是秦望自己在众目睽睽下呕血昏厥,又不是别人下的黑手,既然如此,副将大人又想顺水推舟直接搞成呕血而死,反正上边有人顶着,从情感方面也是非常能够接受,又何必要拂了裴丞的意?
再者也只有遵从裴丞,将一切的罪责全部丢到秦望身上,大伙才能名正言顺的撤离逃走啊!这谈不上什么无耻,本身大部分罪责也是秦望自己犯下的。
“好,诸君有数,那就最好了。”
“各家抽点精锐亲兵,把事速度给办了,集结所有马匹,我们便一路朝西边遁去!西南面的北卫堡垒群,破虏将军正领兵驻扎在那,只要顺利抵达那,我们就安全了。”
“诺!”
裴丞将事情考虑的如此妥当,诸将自然也都没有异议。
慌乱是因为不知所措,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无所适从,而一旦有了方向,哪怕这方向是落荒而逃,是狼狈如狗,也是瞬间就叫一众将领缓和心态,脸上的愁容也尽数消退。
叹息一声,众人咬紧牙关,各自抽调了数十亲兵交给裴丞,霎时间数百披甲精锐来去匆匆,冲进帅帐那侧便是一阵疯狂围杀,连半刻钟都没有,已然苏醒过来的主将秦望,以及其附近的两百多名随从近侍,皆被悍然砍杀,永远的留在了这小陈县外。
最后的收尾工作,那自然便是一把吞噬一切的大火……
至于帅帐起火,会不会动摇军心?呵呵,那也得有军心可以动摇。打到这会,营盘各处防线皆已奔溃,无数乌桓骑兵奔驰在军寨之中,与零零散散各自为战的乾军士卒混乱交战着。
都到这份上了,怯懦者早跑了,勇者也早都死光了,留下的都是些寻常兵卒,帅帐起火确实打击士气,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些士兵之所以还在苦战,并不是因为他们尚有士气,那纯粹是除了苦战之外,他们也没别的路可以走。
“传我将令,允许全军出逃,化整为零保全州军有生力量……”
“西南不好走,叫军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