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给调教过的,沈静安看着常日见的并不多的奶奶姜太君,登时扎煞着手喊着:“奶奶抱抱奶奶抱抱。”
姜太君原先满腹怒气,可一瞧着小孙儿可可爱无邪的笑颜跟那对张开索抱肉呼呼的小嫩手儿,这怒气便消散了很多,她命丫头把沈静安抱过来,抚着他在自个儿腿上坐稳,才冷着脸问沈仲康道:“老二,把静安带过来做甚?”
沈仲康忙跪下道:“娘亲,不是儿子要带静安过来,着实是静安一刻也离不的他母亲。”
“混蛋!糊涂东西,你倒说说静安的母亲是哪儿个?”姜太君恨恨的兜头啐了儿子一口,全不留情的质问。
沈仲康对上娘亲那忿怒的双眼,不的不垂下头嘟囔了一句:“是潘氏。”
萧姨太面色微变,整个人登时陷入哀伤无助当中,不要说是个男子瞧了会心生不忍,便是女子瞧了也会觉的她好生可怜,禁不住要同情她倚望寒江。
沈仲康在讲完“潘氏”二字之时便下意识的去看萧姨太,见她分明是泫然欲泣,却是还狠狠的撑着尽量不表现出自个儿的凄伤,沈仲康更为心痛了。
潘氏干瞪眼瞧着自个
儿的夫君给萧姨太的小嫩手儿腕儿摆布的神魂颠倒,直恨的咬牙咬酸了腮帮子,一对眼睛中好像生出数不清的刀子,在虚空中一刀一刀的凌迟着萧姨太。
姜太君知道自个儿子历来喜爱萧姨太,对潘氏并不非常喜欢。原先她并不在乎儿子的宠妾欺妻,自然,姜太君的的底限是欺妻而不是灭妻,如果沈仲康真真的要动潘氏的地位,头一个不同意的便是姜太君。
可如今的问题并非妻妾之争,而是沈仲康孝中失节的原则问题,因此姜太君是决对不会再容忍的。
“老二,萧姨太有了身体?”姜太君不想再纠缠些许不相干的事儿,当即径直问起。
沈仲康急道:“是,娘亲,儿子……”
“不必讲了,来人儿,赐萧姨太补汤。”姜太君即刻打断沈仲康的话,高声饮起。
玉珠端着一瓷碗浓厚艳红的汤药走出来,来到萧姨太的身侧,轻轻屈膝道:“姨太请用。”
萧姨过大骇,这工夫她是啥全都装不下去了,只狠狠抓着沈仲康,惊惧的喊道:“太爷救我!”
沈仲康倚倚靠着娘亲历来痛爱自个儿,便一把掀翻玉珠手掌上的托盘
,大喊道:“娘亲不要呀,讲不定这又是个男胎呀!”
姜太君勃然大怒,饮骂道:“糊涂东西,你连为娘的话亦是要违抗么?来人儿,请太爷到外间歇着。”
姜太君一下令下,便有几个精壮的妮子姑姑跑进来,生拉硬拽的把沈仲康拉出。萧姨太一见靠山也靠不住了,至此才拼死命向姜太君叩头哀求道:“太君饶命呀,妾腹中怀的是你的孙儿呀……”
沈静安一见方才还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即刻变的如老妖婆似的,即刻吓的放声恸哭,边哭边向萧姨太伸掌道:“娘亲,我要娘……”
姜太君听了此话神态更为阴沉,瞧着萧姨太讥诮一下,而后厉声道“老二媳妇儿,静安是你的儿子,你便是这样管教的?”
潘氏却是不分辩,只跪下垂头道:“媳妇儿知错,媳妇儿往后必定严加管教静安。”
萧姨过大骇,惊喊道:“不要呀……”
姜太君垂目瞧着萧姨太,凉凉道:“要么饮补药,要么严加管教静安,你自个儿选。”
萧姨太瞧瞧儿子,再瞧瞧那瓷碗红的刺眼的打胎药,双掌轻扶上自个儿的小腹。片刻以后,她把眼狠狠
一闭,艰莫非:“婢子谢太君赐药。”
给摁在外间椅上气鼓鼓的沈仲康一听萧姨太之言,什么心气全都泄了,他咬着牙恨恨的一拳锤在身侧的桌面上,无力感油然却生。
潘氏听着萧姨太同意饮药,心目中骤觉畅快无比。这畅快乃至比独掌华阳郡公府来爽快,自萧姨太生下沈静安后,此是潘氏头一回真真正正的开心。
萧姨太饮下药后给带下去送回太德院的西偏院,过不了几个时辰她便应当落胎了。潘氏是萧姨太的主母,自然而然要去“照顾”一二。
沈仲康却是没回去,他给姜太君喊到内间,姜太君也未多讲啥,仅是淡微微讲了一句:“你全都听着了,这回晓得她心目中看重的是啥了罢?”
沈仲康没讲话,仅是艰辛的点了一下头。
沈仲康出了仁寿轩,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不知应当往何处去,只漫无目的的在府邸中游荡。他是主儿,仆人们纵是见他行迹有些许怪异亦不敢向前来问,便由着沈仲康在府邸中随意走着,不知不觉间便走至了西偏门上,门子见太爷忽然到了西偏门,惶忙迎向前致礼问安,沈仲康亦不理他
们,尽管直楞楞的出了西偏门往街上走。
华阳郡公府西偏门边的一根街上住着的全都是府邸中略有些许头脸的仆人。沈仲康一出西偏门,全部看着他的仆人们全都疾步向前来问安。仅是沈伯周沈仲康好像没听着似的,还直愣愣的往前走,走啦约摸百十步,突然一下娇生生甜津津的喊声一刹那便唤醒啦混混噩噩的沈仲康。
那是一个少女的清脆声响:“阿药请太爷安!”
那声响真如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