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卢容音搁下纱帐起身,便听见门边侍婢来报,圣上来啦!
豆卢容音身子瞬时一僵滞,骤然转头去,冷然道,
“告诉圣上我身子不适,要他回去罢!”
“这、这……”小侍婢站满脸惊诧的站门边。
凌菲拍了下她肩头,
“你在屋中等着,我出去瞧一眼。”
出了寝殿,但见花儿树幽影中,一道金黄色的背影在侍婢的蔟拥下正往这边走来,旁边那个人满身绛色华裳,身型欣长矜贵,如有所觉,抬头轻缓看过来。
凌菲瞬时心安下来,下了台阶,轻轻屈身,
“见过西皇!”
大祁帝忙虚抚一把,笑说,
“侍郎大人在宫中住的可好?”
凌菲疏淡的点头,
“非常好,多谢西皇!”
符重缓步向前,毫不避讳的牵了凌菲的手,淡声道,
“本驾来找郎公爷,劳烦皇上亲身带路,本驾便不多打搅了,这便告辞了。”
打从安庆王认了凌菲后,凌菲便改成了郎姓。
“宫中备了晚宴,寡人还预备同太子爷畅饮,晚一些离宫也不迟。”
大祁帝笑音挽留。
凌菲蹙眉望向符重,她何时说走啦?
向男人身旁一靠,侧头轻声道,
“你先回去,我再住两天。”
豆卢容音这儿她着实是不安心。
符重似未听见一般,美颜不改,依然望着大祁帝,口吻有礼而疏漠,
“不用麻烦了,待册立礼那日,自然有契机和皇上同饮。”
讲完微一点头,带着凌菲转头而去。
当着大祁帝凌菲不好过于趔趄挣扎,待出了若英殿的殿门儿,见身旁无人,凌菲立马甩了符重的手,咬牙怒斥,
“谁说要走啦?你知不知道豆卢容音如今处境非常难?并且我这般一句不说便走,算啥事儿?”
说着便要转头回去。
符重低叹了声,攥住凌菲的胳膊,把她半个人揽在怀抱中,轻声道,
“你在这儿又可以如何?清官难断家务事儿,豆卢容音跟西皇的之中的事儿,自该是由他们自己去处置。
并且……”符重声音一顿,俯下身来,在凌菲耳际轻声道,
“你不是还是要查豆卢容音的爹爹给诬陷一事儿,在这宫中怎样查?”
凌菲惊诧的望着他,
“你怎知道?”
符重扯着她顺着甬道往外走,
“凌菲一夜未归,本驾总应当知道是为啥。”
“那你可查到啥线索?”
凌菲双眼发亮。
符重攥着女人的手紧了下,
“出宫再说!”
背后碧霄皇城中,大祁帝目送符重二人离去,站檐下,望着寝殿紧合的门窗
,长长未动。
一阵风过,檐下的花儿梭梭而落,漂在汝瓷荷花儿瓮中,悠悠转着圈儿,引的金鲤争相抢食。
先前,豆卢容音嫌待在这宫中无趣,他便想尽了法子哄她,这几尾红鲤便是自千里迢迢以外要人送入宫来的,每逢喂食时,红鲤会发出啾啾似鸟叫的声音,非常稀奇,他听人提起时,便觉的她会喜欢。
可是豆卢容音说,鲤鱼不应当困在这一方死水中,他听言立马把他们放入了影波湖中,转天,豆卢容音说,怕他们太小,会给湖中的大鱼吃掉,他又立马要人捞回。
只须她开心,他总是乐意去作的。
“圣上,风冷了,你回宫还是……”身旁的侍从向前要为他拂去龙衫上的落花儿。
大祁帝抬手止住,开门入了寝殿。
寝殿内依然是他们二人喜欢熏香味道,屋子中的玉器多半也是他为讨她欢心送来的,她虽不在乎,可在他瞧不见的地界,嘴角总是愉悦的扬起。
“站住!”
隔着一道纱帐,内阁忽然传来一声微哑的低吃。
女子背对着他,背影倒映在水红色鲛绡宝罗纱帐上,如瘦了很多。
“出去,我不相见你!”
女人声音疏凉淡漠。
大祁帝望着那一道背影儿,英俊的面颜上滑
过一缕悲痛,好久,
“南儿,你相信寡人,寡人现在作的全都是权宜之策,只待着萧氏一族懈怠,寡人拢回大权后,你我便会回至以前。”
回至以前?
豆卢容音目中尽是讥讽,经历了那样多背叛跟伤疼,她还怎样相信他?
铜铸金麒香鼎里烟香漂漂,香味缠绕在纱帐上,女人的声音愈发迷糊缥缈,豆卢容音轻轻侧头,冷声张口,
“那你先放了我爹爹。”
背后是好久的缄默,豆卢容音怅笑一声,合上眼,声音更加冷,
“出去!”
“对不住,南儿,寡人不可以令大祁再出现第二个萧氏!”
大祁帝轻缓道了声,转头打开门走出。
女子寒薄的肩头似压了万斤重担,轻轻屈着,待那个人的步子逐渐远去,终究再忍耐不住,掩面低泣出声儿。
出宫后,上了厢车,凌菲二手环胸,一对清眼瞠着对边,
“可以讲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