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点了灯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灯光照亮了柳如依浸满薄汗的脸,她倚靠在床头之上,双目微闭,好半晌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那个忽然笼罩而来的黑影实在是将她吓得不轻。
赵凌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自己这位王妃平日里亏心事做得多了,受受惊吓自然是再所难免的。
他自顾自地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锦华轩闹成一团,王妃你倒是好眠。”
柳如依惊诧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妾身近来睡眠不好,睡之前喝了一碗安神汤,所以外边的动静都不曾听到。锦华轩怎么了?”
赵凌嗤笑一声:“喝了安神汤?那怎么我一来你就惊醒了?这汤药的药效时灵时不灵的,还是少喝的好。”
“我……”
赵凌并没有让她再说出什么来,直接道:“你的安神汤效果怎样我没那兴趣管,我来只是问你一件事,斌斌生病,是不是和你有关?”
柳如依脸上现出焦急之色:“斌斌生病了?怎么回事,下午不还是好好儿的吗?”
“呵,这我还要问你呢,为什么你把芍药关进小佛堂的时候,斌斌就恰好生病了?柳如依,你该知道,我从不信这世间的巧合,你最好给我一个
明确的交代。不然,我可以让你在敬王妃的位置上风光这么多年,也一样可以让你下地狱。”
他的声音不急不徐,可是其中的森冷之意却是让柳如依打了个寒战。
她委屈地道:“王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把芍药关到佛堂里还不是为了阿楚吗?他出门在外,秦芍药生为正妻,不想着为他着想,还因为嫉妒谋害姨娘的孩子,我若不施以小戒,怕是她以后就更无法无天了,那阿楚的子嗣怎么办?”
赵凌还不知道紫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闻言不由问道:“什么谋害?你把话说清楚点。”
于是柳如依便将碧青在路上倒油,害得紫汐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阿楚的两个孩子接连出事,若是他在战场上又出了事,最终的受益者会是谁?赵凌的心中升起一个他不太想相信的想法,可是多年的为官生涯,却让他在关键时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柳如依完全不知道赵凌的思维已经跳跃到另一个层面,还在那里强调道:“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碧青是被秦芍药指使的,可这事哪还需要什么证据?王爷,您最重子嗣,想来也是万万容不下秦芍药这般的做法的。”
赵凌冷笑了一声道:“这么多
年,你的功力倒是见涨啊。柳如依,现在你尽可以狡辩,不过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看护斌斌的所有人我都抓了,相信重刑之下,她们很快就会告诉我斌斌究竟是怎么病的。你最好祈祷这件事与你无关。”
柳如依不知道赵凌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她,但听她说等人招供的话后,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她的人抓了房嬷嬷的小孙子,就算为了他,房嬷嬷也不会说出什么来的。而且,她的人从不曾出面,就算房嬷嬷受不了大刑招供了也牵连不到她身上来。
想到此,她便哭了出来,先是断断续续的哽咽,然后她便抬头看向赵凌的眼睛:“王爷,这么多年了,你对我却还是这么不放心。我也为您生儿育女,操持王府,难道这么多年来,我于你来说,不过是个管家吗?是不是只有安清婳的孩子才是你的孩子,你为了她的孙儿莫名其妙地来指责我,您可曾想过,我也是女人,我也会伤心。王爷我不求别的,难道这么多年我连你的一丁点儿信任都得不到吗?”
她哭得肝肠寸断,泪水一滴滴滴落在丝绸的被面上,转眼又被里头的棉花吸了进去,转眼便洇湿了一大滩。
可惜赵凌却是压根不为所动,这些年来,各种女人的泪水,他已经
看过太多。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的眼泪能让他心疼。
他嘲讽地扫了床上哭得难过的柳如依一眼:“柳如依,你还记得二十八年前么?那时候你跪在我面前求的是什么你还记得么?”
柳如依一愣,抬眼看向那个眼中满是嘲讽和淡漠的男人,心中打了个突。
二十八年前,她是被父亲亲自送到赵凌的床上的。那时的她知道,如果她被退回去,那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便求他。
她很聪明,知道风流的敬王爷绝对不会被婚姻所控。所以她说,假如他能娶她,那她甘愿一辈子为他操持后院之事,而他尽可以阅遍天下红颜,而她只要这王妃之位。
当时的赵凌还没有遇见安清婳,又一直被当时的皇太后逼婚,脑子一热便应了下来。
柳如依从此便成了敬王妃,她的娘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后来有许多人都学着把女儿往他床上送,赵凌是来者不拒,通通送到了后院,心情好了就去找个顺眼的一夜春风。没必情便置之不理。
及至后来又学会了拿后院的女子去送人。
渐渐的,稍微要点名声的人家就不肯把女儿送给他了,即使是送,也是从各地收罗来的美人。
柳如依想到此处,心中更是怨念。可在赵凌的目光之下,却
是升起一阵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