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卷着漫漫黄沙,行走其间的人眼前一派模糊,根本无法前进。那沙子还时不时调皮地跑进眼睛鼻子之中,更增加了行路的困难。
当然,正常人也不会在这样的天气进入沙漠。
一个矮矮的沙丘之后,阿米亚拖着受伤的左腿,咬牙将棉裤撕碎,然后握住那支洞穿她小腿的长箭,随着一声短促的,眨眼间便将之拔了出来。
动作之利索,若是有人看见,定会觉得,那身上的肉其实跟她无关,不然谁能对自己那般狠呢。
背对着她的钟以烈闻声回头,见到的便是她满头大汗,手执利箭的一幕。箭尖上有鲜血正慢慢滴落,滴在黄沙之中,眨眼便只剩下一点干涸的血迹。
“你疯啦?”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对自己未免也太狠了点。
阿米亚却是神色未变:“没事,我给自己用了屏蔽痛觉的药。”
钟以烈不信:“既然屏蔽了痛觉,那你叫什么?”
“这药还不是很成熟,太疼的时候,还是有感觉的。”阿米亚解释完又觉得烦躁:“你能不能别问了,有那婆婆妈妈的功夫,还不如过来给本公主包扎一下。”
“谁让你现在拔箭的,咱们就这么一点水,怎么清洗伤口?”
阿米亚道:“不用洗了,直接包起来不流血就好。”
钟以烈瞪了她一眼,解下了腰间的水袋,正要给她清理伤口却被拦住了:“不行,此去鞑靼路途遥远,不能把水就这样浪费了。”
“你给我闭嘴,不然不我介意把你打晕。”钟以烈直接打断她,然后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地拉过她的小腿,成功听到了她的一声低吟。
水壶里的液体倒下去的时候,阿米亚再次痛得嘶嘶叫:“这是酒?”
“大冬天的,当然要备一点酒,蠢女人。”钟以烈也是刀尖上舔血讨生活的,包扎个伤口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这狰狞的伤口出现在阿米亚白嬾的肌肤上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疼。
蠢女人,不是说了那药能屏蔽痛觉吗?肯定是还没研究成功就又往自己身上试验了,简直有病。
阿米亚愣了一下,忍着痛道:“哟呵,本公主这一受伤,你倒是很猖狂啊。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可只是个男宠而已。”
钟以烈翻了个白眼,径自在她的伤口上绑了个蝴蝶结:“就你现在这模样,根本不可能回鞑靼,还是找个地方休养一下再做打算吧。”
“不行,此役我军溃败如山,我必须回去请罪。”
“你这又是何必?”
阿米亚咬了咬牙:“这支军队是我带出来的,如今回去的不足十之二三,我岂能一走了之。”
钟以烈无语:“听你这话,我差点都要以为你有多么的忠君爱国了。”
阿米亚没再说话。
她的确恨她父皇朝三暮四,招惹了她娘,却又将之弃在一边,连带的她也不受待见,名为公主,却连奴才也敢欺负她。
可是她离家的初衷却只是希望父皇能看到她,对她刮目相看。
她得承认,一直以来,她对父爱都有一种几近变态的执着。
钟以烈道:“如今你和军队走散,你孤身一人又受了腿伤,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回去?”
阿米亚惊讶抬头:“不是还有你吗?”
“你还真拿我当你的男宠了啊?”钟以烈失笑。
“不,我当你是我的驸马。”
钟以烈再次翻了个白眼:“公主,咱们谈个交易吧,我把你安全送回鞑靼,你便放我自由,顺便把我爹的事情告诉我。”
阿米亚一愣:“怎么?当我驸马还委屈你了不成?”
“这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只是男女之事,还是该讲求两情相悦的。我对你并无这样的感情。”
“你说什么?”阿米亚眼中的怒火几乎喷薄而出,这人不知好歹的死男人:
“本公主好心救了你,你却在这种时候给本公主落井下石?”
钟以烈默了一下:“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你休想。”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我现在一走了之,你是绝无可能走出这片沙漠的。”
阿米亚已经闭上了眼睛。
钟以烈转身便走,走得毫不拖泥带水。阿米亚握紧了拳头,却没出半点声音,她在赌,以钟以烈的为人,他不可能将自己抛在这里不管。
这个男人的性格或许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总想和人互不相欠,可为人在世,又怎么可能和别人没有牵连。
就算她对他的帮忙总是充满了算计,他也决不可能弃自己于不顾的。
一刻钟后,她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钟以烈黑着脸走了过来,然后一把将她甩到背上。
冬天穿得够厚,就算他故意加重了甩她的力道,她也丝毫没感觉到疼。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想逃出她的手掌心,哼!
嘉翊三十二年十二月十五,皇太孙赵煜卓正式登基,封号御宣帝,改年号为御宣元年。
嘉翊帝在禅位之时,还下了一道圣旨,赐敬王府丹书铁券一份,尚方宝剑一把。
一时间,敬王府门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