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新采的梅花还在桌上灼灼绽放,室内却陷入了一番诡异的沉默,阿米亚咬牙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怒火:“你钟以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事了?你连死都不怕,还在那瞻前顾后些什么?”
钟以烈苦笑:“阿米亚,皇宫的生活不适合你,我不想看你为我搭上后半生。”
“我乐意。”阿米亚脱口而出,却又忽而笑了起来:“不过你也不用愁了,宋朝的皇帝根本就不敢娶我。哈哈,他肯定是怕被我毒死。”
伤感被她的笑声打得粉碎,钟以烈睁开眼睛,莫名其妙地看向她:“怎么说?”
“哼,那班胆小鬼,一听说要和亲的是我,马上就写了信,让鞑靼皇室换个公主来。还想把我安排在八方会馆里,哼,我就没见过比他更胆小的皇帝。”
钟以烈心中腹诽,一个擅长用毒,又连毒死几万人都不眨眼的敌国公主,换他是皇帝,他也不敢娶啊。
别说,经过军营下毒那件事,阿米亚的名声被毁得可够厉害。虽然她为了将伤亡控制在最小,已经用了比较慢性的药,可是
算了不说这个。
“你截下了信?”
“嗯,若是让他们知道,我这颗棋子没用了,那他们更不会给你送解药了,我总得争取点时间把
你的毒给解了吧!”
钟以烈还真不知道他竟有这个打算,他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年,你专攻制毒,可从没想过要解毒。你连自己的毒药都少能做出解药,更何况这个鞑靼皇室中秘密流传的“生死一线”。
阿米亚被说中短板有些懊恼,但很快又道:“我不会,我不能找人啊?哈哈,你知道咱们现在住哪儿吗?”
唔,如果他知道自己正住在老主顾家里,怕是表情会很有看头。
“难道不是客栈?”钟以烈天天都躺在床上,大部份时候还都处于晕睡状态,目力所及便是这个房间。内力被封,就连五感都变弱了,哪里还能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切,亏你在这府里住了那么多年,居然住了这么多天还没觉察出来。你当初不会天天都跟在赵蔚楚屁股后头吧,啧,可真是有够丢脸的。”
钟以烈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我在敬王府?”
“当然,这世上除了秦芍药,我还真不知道还有谁能有那么强的解毒本领。”说到秦芍药,她一拍脑袋:“靠,我这猪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在胸前的衣服里摸索了几下,找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这是什么?”
“秦芍药的解毒丸,听说能解百毒。”
钟以烈不太相
信:“世间毒物与药物皆是相生相克,哪有什么东西是能解百毒的?”
“我也不信,不过这药连你们先帝身上那么复杂的毒都能压制,没准还真能有一点效果。你快吃着试试吧,万一管用呢,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你身上的生死一线又要彻底发作了,到时候疼死你。”阿米亚有些焦急,唉,希望这药有用吧,她是真的不想看到钟以烈那般痛苦的样子。
“那这药万一没用呢。“
“没用?那你就只能再疼一次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你就吃了吧,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钟以烈低低地叹了口气,这辈子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好听话,那怕是不可能了。
阿米亚说着端来了温水,又倒了颗药丸让他服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钟以烈倒是还好。大男人疼就疼呗,又不是没疼过,到时候记得忍住点,别叫出声来吓着阿米亚就是了。
可阿米亚却不行,若是这药有效,她可是打算找秦芍药来救人的。若是这药没效,说明秦芍药解不了毒,她还得派人去寻其他的高级解毒师,可没时间在这里耽误。
所以她对这小小药丸的效果非常在意。
几乎没隔一小会儿就要问一遍钟以烈,你感觉怎么样?
钟以烈先是哭笑不得,纵是神丹也没那么快的效用嘛。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头了。他吃下去的这个,纵使不是神丹,怕是也离那个不远了。
因为他感觉一点点的暖流正从丹田之处汇聚,那是他消失了两个月的内力。在服下秦芍药的解毒丸后不到一个时辰,他居然觉得自己的武功回来了。
难道是错觉?
钟以烈是不怕死,为了不牵累阿米亚,他死而无憾。但若是能解了这该死的生死一线,他自然就不会再连累阿米亚了。若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下去,他还是很高兴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怕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又等了好一会儿。在阿米亚又问了他三遍“怎么样”后。
他忽然伸手,朝着离他两米远的桌子挥出一掌。
躺了太久,力量有些不足,但那掌风却将桌上的茶杯茶壶震了个粉碎。茶水流了出来,慢慢地流过桌子滴到了地上。
一滴,两滴,三滴。
先回过神来的是阿米亚,她瞪大眼睛看向钟以烈:“你,你的内力”
钟以烈收回自己的手掌,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我的内力在慢慢恢复。阿米亚,我的腿还有些麻,你扶我起来试试。“
他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