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节。
早上起来,周嬷嬷便给皖宁画额。
她一边用细笔蘸了雄黄,在她的额头上写了个“王”字,一边絮絮叨叨:“我家小姐祛病延年,百毒不侵”。
画了额,又给皖宁腰上系上装满了艾草菖蒲的香包,手上戴了编织好的五色线,嘱咐道:“小姐记得,千万别弄掉了。等下雨的时候才摘去扔了,知道吗?”
皖宁不停点头:“知道的,嬷嬷。”
她说完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五色线,然后往周嬷嬷手上戴:“嬷嬷也是呀,长命百岁,平顺安康。”
看着自家小姐给她戴的样子,周嬷嬷不由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穿戴好以后,叶皖宁便去找陆怀柔他们了。
陆家的三个孩子额头上也画了“王”字,陆怀钰昂首挺胸,做了老虎的样子:“瞧瞧,我想不想山大王。”
结果被秦氏戳了一脑袋:“待会儿你父亲见到你昨晚的功课,我看你还像不像山大王。”
陆怀钰顿时头如豆大:“娘,大好日子说这个干嘛。”
他这般样子说的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吃了粽子,喝了菖蒲酒,秦氏便带着四个孩子去看赛龙舟。
今日秦河两岸被挤得水泄不通,远远的就看到一片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刚开始秦氏还想坐马车,然而没想到根本没法行走,只能让家丁和力气大的嬷嬷紧紧的看着,免得孩子走丢,然后挤着向前。
像陆家这样的官宦人家为了更好的看龙舟,都会提前定下位置。
最后挤了半天终于到了位置,大家都早就满头大汗,幸好旁边有卖冷淘的,急忙买了来解渴。
不一会儿,赛龙舟便开始了,锣鼓喧天,人群沸腾。
皖宁倒是第一次观看这等节日,也伸长了脖子去看,只看到船上人的手和桨不停地摆动,快成了一片影儿,那般长长的龙舟,在急促的鼓点里,像是一只灵活快速的鱼,“嗖”的一下就从眼前滑过。
人们的声音几乎要将水面给炸沸腾了。
叶皖宁也不由拍手叫了个好。
赛龙舟后,热闹却还没有散去,秦河两岸各色食物,杂耍不停,还有捉蟾蜍斗百草的游戏。
陆怀钰就要去玩那捉蟾蜍的游戏,然而陆怀秀却被蟾蜍那模样吓得哇哇大哭,让秦氏和陆怀柔哄了许久都不停。
叶皖宁看到旁边一个小个拨浪鼓做的精巧,于是便去买来哄秀秀。
翠丝紧紧的跟在后面,生怕将皖宁给跟丢了。
皖宁一伸手,个子不够高,于是踮起脚,刚刚碰到那拨浪鼓,冷不防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将她堪堪握住的拨浪鼓夺了去。
叶皖宁抬眼看去,只见是个老婆子,看装束也是府里的仆人。
翠丝不忿:“是我家小姐先拿到的。”
那老婆子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人:“什么你先我先,反正是我家小姐看上的。”
皖宁的目光看向后面。
后面是好几个嬷嬷大丫鬟围绕的一个女孩,穿着打扮格外精巧,就算比陆昙珠也丝毫不差。
皖宁拉住翠丝的手:“好啦,翠丝我们买这个就行。”
她去抽了另外一个拨浪鼓。
翠丝心里觉得委屈。
皖宁拿了拨浪鼓去逗陆怀秀了。
那婆子将那个精巧的拨浪鼓双手捧着递给了那个小娘子。
尖尖的下巴,秀而媚的眼,年纪虽小,然而可以看出以后是个美人胚子了。
她接过拨浪鼓,然后扔到地上:“什么破烂货,别人摸过的也给我,我不要了。”
那婆子只管小心的陪好:“是是是,是老婆子的不是。这等腌臜东西怎么配得上小姐。”
她接着又压低了声音:“三皇子应该看完赛龙舟了。”
那小姐方才抛下这桩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个踮着脚去拿拨浪鼓的女孩,她便心中生出莫名的不喜欢。
下午好好玩耍了一遭,回去的时候,金乌坠地,一片绚烂的晚霞勾画在西边。
皖宁看了好久,摸着自己怀里的五色线。
赶回去的时候,应该还来得及拿给九章哥哥。
然而叶皖宁赶回去的时候,却根本没有时间去给陆九章。
晚上是陆氏的家宴。
所有的族亲全部聚集在一起,叩拜先祖,再共餐。
叶皖宁本来只算半个陆家人,而因为其母亲并非是陆氏亲生女,所以便只让丫鬟婆子带着她在外面候着。
先是族中老者,然后辈分依次往下,最后才是陆建安陆怀钰等人。
孩子们都祭拜完了,看着案头的三炷香,陆氏的一位长者问:“你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
这句话说的,全场都安静了一瞬。
谁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陆九章的身份太过尴尬。
本来是陆家的嫡长子,可是公主下嫁,其母成为妾室,又因为生下来其形状如妖似魔,这么多年来,都成为了陆家人的禁忌。
陆明齐看了族公一眼:“那孩子,请来作甚?”
族公瞥了他一眼:“他还是入了陆家的族谱的。”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