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宁带着那少女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身后的黑衣人杀了单文后,便赶上来将单武德尸体也带了上去。
单家三人的尸身和那些死去的众人摆放在一起。
那少女将自己爷爷的尸体放了下来,抱着那尸身放声大哭,皖宁想起今日所见还有一个书生装饰的人还有性命,于是让明月去看。
明月等人将那书生翻找出来,幸而还有生机,陆九章为他把了脉,然后写了药。
那少女扑了上来,喊那书生:“英云!”
原来这书生是她刚刚成亲的夫君聂英云,少女名叫崔念念,二人本不是本地人,他夫君是此地的举子,因为屡次考进士不第,而恰好清远的主簿空了位置,便携带妻子和妻子爷爷前来此地安家。
结果没料到遇到这样的事。
皖宁想不出其他安慰的话,只能拿着伤药,默默为她包扎手掌。
一切尘埃暂定,已经是丑时末了。
明月精力旺盛,还活蹦乱跳,正拿着东西给几个挑选出来的杨念山的手下修改面容。
他们来假扮单雄单文单武三个人即可。
杨念山将搜寻出来的东西摆放在陆九章面前。
皖宁看着其中书信,眼神微微一凝。
这是北疆文字。
难道这些人,一直和北疆有所联系?
一时之间,她的心里有一根线默默地串联起来,前世的时候,那些北疆人是如何攻打塞北的?就算绕过了北疆城,然而一路尚有士兵,如何悄无声息绕过重重关隘?
她想起陆九章和她说的话,这些人,想要拥护吴王之子再叛乱,争夺江山。
可是,如何去争?只有这江山到处乱起来,他们才有可趁之机。
所以,极有可能前世的时候,他们便从这三县绕过了防卫,然后从后面突袭了父兄。
前世这里,一直到她父兄之死,都还是匪贼占据之地,那么这些人,是否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再想起前世三城,三个城主之一的薛飞已经联系上了,那么另外两个,他们又属于谁的势力?
她心里不由有了些许焦急。
正在此时,陆九章站到了她的旁边:“怎么了?皖宁?”
皖宁摇了摇头:“九章哥哥,接下来怎么办?”
陆九章看向远方:“送信三寨,借兵三县。”
将三封仿造单雄字迹的信绑在信鸽腿上,往上一扔,信鸽便没入了苍穹之中。
一日之内,三个大寨的寨主打开了信纸,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六月十八日,旧主之子,王坪山见。
现在是六月十三日,距离六月十八日,还有五日。
六月十四,梦华县,县令府邸,那往常养鱼的池子的水都快干了。
李水发颇为不高兴:“去,抬水,我这锦鲤可死不得。”
旁边的师爷为难:“老爷,没水了,这十里八村,现在都缺水的很,唯一还冒得出来清澈井水的地方,就被寨子里那些人把控着呢。”
李水发听了,心里有些怨言,但是有怨言能怎么办呢?算了,不和那些盗贼斗,过好日子就行。
他将自己的扇子一摇:“走吧,去听小桃花唱戏去。”
走出府衙,外面热气滔天,一群被热的奄奄一息的人缩在县衙外面,看到李水发出来,急得连连磕头:“县老爷,给点水吧。”
李水发烦躁的道:“快走快走。”
他有办法吗?没有,他又没有那么多井,他的鱼都快干死了呢。
而且,家中的母老虎还要每日在浴池里面洗澡,哪里来的水给他们喝?
李水发到了小桃花处,点上了一折子戏,自己独享了一台子。
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等待开场:“小桃花这把嗓子呀,是真好,啧啧啧,京都的名旦怕是也比不过。”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师爷呀,那清远县的那个县官还在这儿?”
还没到动身离开?胆子就这样小,赶不上七月赴任怎么办?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不过,赶上了也没比掉脑袋好多少。
他正这样想着,便听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李县令,在下还在这儿。”
什么?!
李水发陡然间一醒,猛地转过头来。
木簪束发的少年秀逸无双,锋芒内敛,他看着李水发,道:“在下陆九章,来陪李县令看戏。”
他说完拍了拍手。
立即,幕布后面小桃花的嗓音响了起来,接着,幕布被缓缓拉开。
被绑在戏台中央的,正是他的妻儿老小。
李水发猛地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陆九章抬起眼看了看李水发。
“李县令莫慌,在下只是想借兵一用而已。”
六月十六日,蒲泽县。
县衙内,一个老妇被扔了出来,她虽然只被打了一个板子,然而年老体衰,被扔出来的时候,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她紧紧的抓住自己手里那一张状纸。
我女儿,我女儿被山贼抓了,不是伙同奸夫跑了呀……
她干涸的眼里已经淌不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