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引来的是寒冷的霜露,风一吹,便带来无尽的刺骨。
傅云山半跪在冷寂的大殿之前,“圣上,微臣办事不利,没有一个活口……”
殿上灯火摇曳下,呼延雄的模样忽明忽眼,有些瞧不清楚,他不由长叹一口气,许久未曾言语。
静默半晌后,傅云山一直半跪直立着背脊,终于听到了沉重的声音缓缓传来,“东西呢?”
“回圣上的话。”傅云山一挥袖,便有夜殷卫将在蛇庄里面搜寻到了东西,尽数送入空旷的大殿之中,“这便是全数物件。”
呼延雄缓步轻移,眼神锐利扫视着眼前的东西,直到看到两颗鲜血淋漓的莫约鸽子蛋大小的墨绿色薄囊的时候才皱了皱眉头,“大蚺的腹中只有这个?”
“微臣已经将蛇庄翻个底朝天,暗门机关都查看了,只有这些东西。”傅云山抱拳应声,垂首等待着圣上的怒气与责罚。
呼延雄摆了摆手,面上情绪晦暗不明,却并非发火,只是移步到了那桌前,仰头饮下一杯清酒,“将大蚺胆拿去御药监吧。”
傅云山紧张的心情,微微松懈,只觉得冷风拂过,窗纱飘荡而起,那灯火朝阳之下,圣上似乎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分。
“求而不得……”幽幽沉沉的声音,似从迷蒙的天际传来,呼延雄挥了挥手,扫过殿中的那些百越国物件,声音带着几分柔情,“将这些东西送去栖梧宫吧。”
呼延雄明显知晓这些
东西送到百枢的手上,只会让她平添烦恼,但不知道为何,他的心口空落落的。
这一生他负了很多人,唯独觉得心生愧疚的便百枢一人,大殿之中弥漫着冷清的气息,似连空气在呼吸之间也变得刺肺锥骨。
正是金秋时分,郴州之中相比一月前的惨淡颓败之态,今夜显然是欢呼之色,虽天干之景未曾消退半分,但终究水源与食物到位,还能坚持下去——若非是被现实所逼,谁愿意背井离乡呢?而今的结局,对于郴州上下无异于是最好的结局。
“今夜的月亮很圆。”呼延博凝视着宁婉君,微微有些动容,举杯对月不忍道:“金秋佳节,你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我爹和我弟弟还没到郴州。”宁婉君深吸一口气,眼中担忧不减半分。
“这样。”呼延博温和的轻笑,面上儒雅,柔声道:“那么你不用担心了,根据我的探子汇报,宁将军与镇国公的开凿队伍在一起。”
“也对,是我的担心过于了,毕竟郴州干旱依旧,烈日炎炎若是没有水源的话,很难走出去亦或是走进来。”宁婉君紧了紧身上的锦袍。
莲步轻易,月色明朗洒在她静美的侧脸之上,呼延博有些意乱情迷,“金秋之景……”
“天干物燥,虽已有水,但郴州山林着火事件也越来越多了吧……尤其是在夏秋交接之际。许多人家的房屋居住问题还未
解决,我们这一场战还未结束。”宁婉君浅浅的笑着,神色确实锐利通透,直到呼延博从迷蒙的状态清醒过来。
“是了,是我一时间竟忘乎所以了。”呼延博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郴州的事情的确难以解决,若是不下雨,就算是暗河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无妨,深秋之后,便会下一场大雪,正所谓瑞雪兆丰年,那时候天气不热了,河道开凿更快,等到永州那边与郴州这边通水路之后,一切便是一劳永逸了。”宁婉君抿了抿唇分析着,眼波流转间,却又往前走了两步,“天色已晚,更深露重,三皇子就算是高兴也要早点休息。”
“的确有些高兴。”呼延博认真的凝视着宁婉君,“你真是很了不起,一盘棋,让太子殿下从高处跌落,一无所有不说,还要灰溜溜的滚到了那荒漠之地去当王……”
“怎么你有些同情他了?”宁婉君抿唇,试探着呼延博。
呼延博唉唉叹息一声,眼神里面闪过一抹恨意,轻嗅着鼻尖荡漾而来的香气,收敛起眼底的几分沉迷。
眼前的女子太过危险……他也是猛然惊觉,在那张静美沉寂的眸子之中,酝酿着怎么样的波涛汹涌,无形无踪的就将太子殿下从高位拉下去,天下皆为棋子,连圣上也不例外……这样的心性怎么会甘愿臣服于他——也对,他们二人从一开始就是
合作关系。
他的唇角抿了抿,坚毅的线条渐透寒,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一般,浅声道:“倒不是可惜,我是觉得父王还是太过心软了,竟然没要了他命。”
“太子也并非是等闲之辈,断臂之手段,迅捷而又果断,又可谓是狠毒无情——保住一条命也算不得什么,荒漠地带打杀事件常有发生……”宁婉君秀眉微挑,其言若有所指。
呼延博面上未动,始终带着儒雅的笑容心间却如若打鼓一般,眼前的这个女子,浅浅笑着杀人,堪比毒蛇一般的冷静与睿智,狠毒……
宁婉君却未曾多言,点到为止,揉了揉发丝,“更深露重,不宜多谈,妾先退下来。”
呼延博静静的盯着那摇曳如花的背影,微微眯眼,通透如他却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女子半分,只觉得她危险却又带着一股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