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区区一个侍女?
那分明是拼死从魔窟中将她救出,不离不弃,送她回家,陪她长大的姐姐。
却为了救她曾经最爱的孩子,泄露了身上的妖气,招来追杀!
姜鸾想笑,却发现脸被寒风吹得僵硬,寒意已钻过单薄的外衫,浸入心底。
她回头,望着护在“始作俑者”身前的儿子,声音沙哑:
“你忘了是谁给你解的毒?”
宋麟一愣,想起盈姨对他中毒一事的复盘,嘴唇紧抿,半晌才开口:
“娘亲,我认为中毒一事另有蹊跷,指不定是那妖孽暗害我……”
姜鸾在心底冷笑。
阿菲拼了命为自己护下的小崽子,不仅是只白眼狼,还蠢。
她竭力克制甩他一巴掌的冲动,轻声道:
“是吗?阿菲悉心照料你多年,如果想害你,何不趁你还在襁褓之中,毫无防备时下手?”
宋麟对上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但想起长老团们对此事的认定,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梗着脖子道:
“她准是居心叵测,先骗取宗门中人的信任,再加害于我们……”
姜鸾再也克制不住浑身的颤抖,上前一步,寒声道:
“你再说一遍?”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姜盈急忙冲上前来,护住身后瑟缩的宋麟。
“我知道你怨我不由分说地斩杀了你的侍女,可麟儿是你亲子,那侍女分明是个妖孽……”
“咳咳,咳咳!”
姜盈泫然欲泣,肩膀剧烈耸动,咳得撕心裂肺。
“姐姐…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姜鸾只是平静地看着,不作回应。
宋臻见状,眉心微蹙,沉声道:
“鸾儿,我知晓你同那侍女情谊深厚,但你身为宗主夫人,应以大局为重,那狐妖潜伏在你身边多年,本就为正道所不容……”
宋麟握着姜盈冰凉的指尖,再也忍不下胸中的愤懑,大声道:
“我认为娘亲应该给盈姨道歉。那侍女是个妖孽,盈姨杀她是替天行道,根本没错!更何况,她还伤了盈姨……娘亲却包庇她,还怨怪盈姨,分明是娘亲不对!”
“麟儿……”
姜盈蹲下身,抱了抱他,睁着一双泪眼,转头看向姜鸾
“我不怪姐姐,阿盈所为,皆是为了麟儿和姐姐的安危,只希望姐姐不要再受那妖孽蒙蔽。”
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
姜鸾仍记得,前世,阿菲在濒死之际拼着魂飞魄散也要重创姜盈,只因她察觉姜盈在与影煞门——一个以复苏魔神为目的的组织,秘密联络。
最后一击,却被破门而入的宋臻挡下。
阿菲为了不连累她,将所有罪责揽于及身,被打得连骨灰都不剩。
等她赶到时,已经晚了。
她坚持阿菲无罪,与宗门长老们争执,触怒宋臻,被关到寒谷冰狱,反思了一周。
等她出来时,仍坚持为阿菲申冤,再度触怒宋臻,被关回冰狱,整整三个月。
冰狱天寒地冻,寒气入骨。
她本就因生麟儿灵脉受损,第二次的禁闭,让她的灵脉再无修复可能,永远拿不起剑,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失去了力量的她,几年后,受构陷蒙冤,被一道最初级的禁锢咒,定在阶前,如待宰羔羊,引颈就戮。
无论如何,这次要将力量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三人。
别着急,来日方长,。
她会一一清算。
“多谢阿盈。先前,是姐姐错怪你了。”
姜鸾上前,扶起蹲在地上,“弱柳扶风”的女人。
姜盈一怔,姜鸾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让她微有些慌乱。
不过她很快就作出了应对。
“无…无事,姐姐能醒悟是最好不过的。”
见姜鸾终于认错,宋臻松了一口气,缓和了神色:
“既是如此,便回主峰好好修养吧,宗门诸事繁杂,还得劳你费心。”
宋臻竟还信任她,还要把辅理宗门事务的权力交给她!
姜盈心中咬牙切齿,面上不显,绽出一个微笑:
“此前姐姐干涉长老执法,已经引起非议,让姐姐刚从冰狱出来就管事,恐怕门人会起议论,要不等过一段时间……”
宋臻眉头一皱,冷了脸色。
“鸾儿乃宗主夫人,我这个宗主还在,谁敢质疑她?”
姜盈愣了一瞬,赶忙磕巴地找补:
“自是如此,师兄向来一言九鼎!”
姜鸾立在原地,静静看戏,
她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宋臻,一切决断皆以他的利益为考量。
自然成了宋臻用得最趁手的一个工具。
而且,宋臻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安排,姜盈这番话,无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已不会再自作多情地认为宋臻是出于对自己的维护。
就算他对她尚存几分怜惜,她也不在乎。
前世追逐的那些所谓宗主夫人的荣光,不过菟丝附树。
遭了树的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