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长叹一声,“罢了,朕让她回去便是。”
萧桦笑了笑,笑容不如皇帝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反而有些勉强。
皇帝皱了皱眉,“桦儿你是不是……”
“父皇,我刚醒,还是感觉有些疲惫,想歇一歇。”
萧桦说着,不等皇帝说话,便翻过身去,背对着皇帝躺着。
皇帝目光一闪,“好,你歇着,朕等会来看你。”
刚走出门口,身后飘来萧桦幽幽的声音,“父皇,我是不是很没用?”
皇帝刚要反驳,便听到萧桦的声音变得幽冷坚决,“父皇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这般无能,也不会再连累父皇为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皇帝转头看向萧桦,消瘦无比的身子藏在被子里,显得被子空空荡荡的,像是要漏风一样。
皇帝默默的看了片刻,眼眶微微泛红,转身踏出房门。
房门缓缓关上。
萧桦之前的黯然,勉强,沉重,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笑着笑着,那笑容便缓缓凝固了。
香火断了便断了吧?
他的香火,他的子嗣,自然是比不上这天下重要,也比不上父皇心里的刺重要。
父皇要拔除眼中钉,肉中刺,他没了后嗣算什么?只要这天下还在父皇的儿孙血脉的手里,他有什么后嗣有什么要紧!
不知父皇打算把哪位兄弟的子嗣过继到他膝下?
如今有子嗣的,只有二哥,不过没关系,太子会有子嗣的,他那位同父同母的五弟也会有子嗣的,其他的兄弟也会有子嗣的。
又或者,父皇从没想过让他过继,只等着他斗垮了九皇叔,再让另一个身强体壮,不至于英年早逝的兄弟,或是侄儿坐上龙椅!
瑟瑟不能生育,他本也没想过后嗣的问题,从来想的都是过继,或是无儿无女一身轻松也不错,可是……
可是,他不想是一回事,父皇轻飘飘一句话断了他的香火又是另一回事!
他是很想更上一层楼,若是让他选,他说不定也会选这个答案。
可是,不该是父皇选!
其实,也没什么好失望的,他早该想到的,这宫里哪有什么全心全意的真心?
更何况,他不也利用了父皇想要斗垮九皇叔的心,借着自己的伤,逼出了父皇手里的神药?
不过是你来我往而已,没什么可难过的。
身后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有人推门进
来了!
萧桦脸上迅速换上黯然沉重的表情。
那人的脚步声很轻,有些慢,不像父皇,难道是伺候汤药的宫人?
那人走到半路便停了下来,萧桦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宫人近前。
又过了好一会,那人才继续行走,这一次,他直接走到他的床榻边,缓缓坐下。
不是宫人!
“我等会出宫,接下来要消失一段时间,你不必去找我……”
叶笙!
萧桦猛地回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叶笙。
叶笙的脸色很白,一张脸仿佛成了雪团子。
她衣着单薄,连件大氅或是夹袍都没有。
萧桦心疼的摸了摸她的手,顿时愣住了,热的?
不是说在外头跪了很久吗?手还这么暖和?
萧桦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件满是冰雪的大氅丢在炭盆边。
叶笙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大氅落了雪,太沉了,我便脱了。”
萧桦没有吭声,突然伸手摸了摸叶笙的脸。
冷!冷得跟冰一样!
冷得萧桦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却停住了,双手紧紧捂着叶笙的脸。
叶笙笑了笑,握住萧桦的手,想要拉下来,却怎么也拉不动。
叶笙轻轻叹息一声,“我
没事,只是在外头淋了雪,脸上才会这样冷,其实没什么的。”
“可你的手却这样的暖和。”
萧桦喃喃道。
“刚刚烤了火。”
是怕碰到我时冷到我,才去烤火的吗?大氅也是怕冷到我,才脱下的吗?
萧桦沉默不语,放开叶笙的脸颊,掀起被子把叶笙裹在里头。
“还冷吗?”
“本就不冷,是你太担心了……”
“这样呢?”
萧桦紧紧抱住叶笙泛着寒气的身子,轻声打断叶笙的话。
叶笙沉默着望着萧桦,萧桦的眼睛很清很亮,又微微的泛着凉意,好像冬日里的冰河。
他看着她,眼睛里都是她,眼睛里只有她。
他似乎在拿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可是却忘了,身受重伤刚刚苏醒的自己,并没有多余的热量来温暖别人。
叶笙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发酸,她缓缓扬起嘴角,“很暖和。”
萧桦也笑,笑得像个孩子,他慢慢将头搁在叶笙的肩膀上,“其实也好。”
“什么?”
叶笙没明白,下意识的反问。
萧桦轻轻蹭了蹭叶笙的肩膀,神情眷念,“没什么,随口一说而已。”
断了香火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