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心里怨着哀家呢,怨哀家逼着他害死了他喜欢的女人。当真是——”
太后不轻不重的将茶盏放下,嘲讽道,“天真!愚蠢!可笑!自以为是!又虚伪至极!”
香兰听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一句话也不敢接。
太后跟皇帝是亲生母子,就算太后现在骂皇帝骂得再厉害,那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母子俩没有隔夜仇,明儿就好了,可她若是敢不知轻重的附和那么一句,明儿母子俩和好了,她的下场好不到哪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皇上是一时糊涂,不是有心的,皇上心里记挂着太后呢,你看这茶,都是皇上精挑细选,让李成英送过来的,知道太后爱喝普洱,选的都是最好的。”
“你也不用帮他说好话,哀家生养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哀家比你清楚。”
“是啊,皇上终归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母子同心。”
“同心?”
太后冷冷一笑,“不同心又能如何?皇帝的龙椅坐得稳当,哀家的寿宁宫才能安稳,因此,若是皇帝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哀家就算不为着皇帝和孙儿们,也得为着自己帮他描补。皇帝为了遗诏,应允了萧御为他和叶笙
赐婚,并没有错,只是哀家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叶笙——”
太后静静的思索片刻,招手示意香兰附耳过来,耳语了几句,香兰听完之后,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她一出了门,便点了两个机灵的小宫女,两个腿脚勤快的小太监,“你们几个,随我出宫!”
“香兰姑姑这是要去谁家府上?这么大阵仗!”
小太监谄媚的笑道。
“大将军府!”
叶家。
“大将军这是要抗旨不尊吗?”
李成英双手捧着圣旨,笑眯眯的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威胁。
叶兆带着叶家人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萧御看着一同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叶笙,心疼的伸手去扶她,“先起来吧,接旨不接旨的另说。”
李成英皱眉看向萧御,却收到萧御一记冰冷凌厉的目光,只得将抗议的话吞了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叶笙仿若未见萧御伸出的手,一动不动。
萧御瘦削苍白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他黯然的垂下眼帘,默默收回手。
局面就这么僵住了。
叶家人不肯接旨,李成英便得一直捧着圣旨。
萧御原本神采飞扬,春风得意的脸,
越来越黯淡无光,他落寞的看着叶笙,“你是不是还在想着萧桦?想着他从皇兄那里讨来赐婚圣旨?你不用想了,皇兄不会给他的。”
叶笙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萧御本想嘲讽萧桦一番,嘲笑他自不量力,嘲笑他肖想不该想,到了此时,却觉得满肚子的话,像被堵住似的,再也说不出来。
他有什么资格嘲笑萧桦呢?
至少,叶笙是真的想嫁萧桦为妻?
而他呢?
哪怕他讨来了赐婚圣旨,叶家人宁愿背上抗旨不尊的罪名,也不愿接旨。
说来,该被嘲笑的那个人,是他!
“你就那么爱他吗?就那么想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与他携手一生,相守与共吗?我不同意!”
萧御的声音微微拔高,显得有些声嘶力竭,叶笙抬起头来,平静如水的目光看向他,萧御心中的那些火气,那些无处宣泄的情绪,那些想要一争到底的勇气,就全都一泻千里,他目光发怔的看着叶笙,喃喃道,“我不同意,我不想,我不愿意……”
他声音里的脆弱,落寞,悲哀,无助,无奈,不甘,毫不掩饰,浑然不像往日里那个高高在上,尊贵无双的安乐王。
叶兆
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
叶笙静静的看着萧御,看似神色如常,可是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不定,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叶笙眼里的光芒沉寂下来,她慢慢站起身,萧御下意识的便伸出手去扶她,一伸出去,忽而想到什么,又迅速收了回来。
叶笙怔怔望着那只两次伸出,两次收回去的苍白瘦削的手,抿了抿唇,“李公公且等一等,我有些话,想跟安乐王说。”
青云院。
“虽然我向皇帝求来了赐婚圣旨,可你不必担心。我不是非要你现在就嫁给我,我可以等,等多久都行,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哪怕十年八年,我都可以等的……”
立春一奉上茶水,便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叶笙和萧御两人。
叶笙半靠在美人榻上,目光透过半开的窗,落在院子里那株百年桂树上。
说是说她有话对萧御说,可一进来,她还没开口,萧御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等多久都行?”
叶笙垂下眼帘,“一辈子呢?”
萧御的脸色一下白成了纸,他用力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松开,轻声开口,“也可。”
叶笙猛地看向萧御,“也
可?”
“也可。”
叶笙缓缓勾起嘴角,笑容有些古怪,“王爷知道这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