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大师与几位和尚师傅一道,从金佛座下方的一个隐蔽暗格中,取出一对用精致团花绢布精心包裹的同心帖。
“谢小姐,请与卢大人一起打开这份同心帖吧。”
住持依循古老仪式,将布卷轻轻放置于二人之间。
卢容泽首先伸出右手,却发现谢毓婉迟迟没有动静,他不禁望向她,眼神中满是询问与不解。
而她,又一次陷入了深思,对外界的呼唤浑然不觉。
卢容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手脚显得有些僵硬,不知所措。
直到一旁的太监轻声提醒,谢毓婉才仿佛从梦中惊醒,神色中透露出歉意,“实在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
随后,她跟随着卢容泽的动作,两人合作解开了系在同心帖上的丝带。
一幅长达数尺的同心帖缓缓展开,其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文字,竟是前朝一位赫赫有名的文豪所作《两心集》。
这些诗句自她幼时便耳熟能详,此时再见,那些熟悉的词句仿佛拥有了生命,让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卢容泽找到了签名的位置,他挥毫泼墨,动作潇洒自如,字体流畅自然。
为了便于谢毓婉书写,他还体贴地用手轻轻抚平绢布,确保那片区域平整无瑕,无一丝褶皱。
殿堂内,静谧得能捕捉到空气分子缓缓滑过的微弱震颤,就连最细微的针落地声响,亦能在这样的宁静中找到回音。
在这庄严的氛围中,谢毓婉的笔尖悬停在空中,迟迟未能触碰纸面。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飘向了那尊慈悲满溢的佛像,佛像的面容温和而深邃。
这一刻,谢毓婉的思绪仿佛被牵引回那个与陆时桉纠缠不清的日子,那些荒诞不经却又深刻入骨的经历,令她五味杂陈,情绪纷乱如麻。
她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按住胸口,尝试通过深呼吸来平息内心的波澜,但那份混乱与不安却像是生根发芽,愈发难以平复。
“我……”
当她再次望向卢容泽时,眼神里满载着复杂难解的情绪。
卢容泽察觉到她脸色苍白,误以为是身体不适,连忙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中尽是关切:“先别急,到旁边稍微休息一下,身体要紧。”
“可我……”
谢毓婉刚欲开口解释,却被卢容泽打断了话语。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卢容泽从容地接过了她手中未落的笔,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坚定,“来,你先坐下。”
这时,一旁的太监显得颇为焦急,不由得高声提醒:“哎呀——卢大人,咱们还得赶回宫中向贵妃娘娘复命呢!”
卢容泽闻言,脸色一正,目光坚毅地说道:“一切责任由我承担。我未来的妻子此刻身体不适,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未来妻子”这四个字,敲击在谢毓婉的心头,让原本就复杂的内心更增添了一份难以承受的压力。
她的心情变得越发难以言喻,眼前的卢容泽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然而她的脑海中却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回响、质问:
“谢毓婉,你在犹豫什么?难道这样的人不是你的良配吗?难道你真要让与陆时桉的那段过去成为你余生的枷锁?”
这些声音让谢毓婉感到愈发烦躁,她下意识地玩弄着裙摆,这个决定的重量,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卢容泽默默地递过一杯水,没有催促,只有那双充满理解与耐心的眼睛在静静等待,这样的举动让她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歉疚感。
环顾四周,整个御国寺的僧侣以及宫中的太监都在静静等待,这份沉默的压力让她紧握住手中的杯子。
“我……也许我可以……”
她费力地想要站起身,对着卢容泽轻声说:“我们继续吧。”
卢容泽见她如此坚持,眉宇间依然难掩忧虑。
一旁的太监终于忍不住插嘴:“谢小姐,不过是签个名罢了。如果您与卢大人真是心意相通,本应欢喜地完成才对,为何您看起来如此忧心忡忡?”
卢容泽眉头轻轻一皱,以一种少见的严肃口吻回应:“公公有所不知,婚姻非同小可,尤其对女子来说更为重要。我理解她的慎重考虑,越是深思熟虑,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我极大的尊重……”
卢容泽平时并不喜欢直接指责他人,良好的教养让他总是温文尔雅,但在这一刻,为了她,他罕见地打破了常规。
谢毓婉静静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五味杂陈。
在外人看来,卢容泽无疑是理想的婚姻对象,她几乎可以预见到,如果真的与他共结连理,未来的日子或许不乏幸福与欢笑。
但是……
现实的抉择横亘在前,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最终,谢毓婉深吸一口气,提起笔,在那张象征婚姻结合的帖子上,跟随着卢容泽的名字,慎重地落下自己的笔迹。
帖子被迅速收走,送往它该去的地方。
在古老的寺庙之中,方丈递给他们一对意义深远的同心玉佩,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二位善信的缘分已定,愿这对玉佩能常伴你们左右,永生不离。”
“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