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赵长瑛虽然跟家里保持着书信往来,赵长天和父母都知道大姐是嫁给了一户普通人家。
但具体是有多么普通,了解得却并不详细。
一来,这时期国内的老百姓生活条件都是大差不差,若非是干部家庭出身的高干子弟,那就不会有太大出入。
既然是普通人家,可想而知,家境并不殷实,年吃年用罢了。
二来,赵长瑛自幼便是林场里出了名的孝顺懂事,为人处世很是懂得分寸。
很多事情她如果不点头亲口承认,别人是很难猜到的。
她虽然常常跟父母通信,但总是报喜不报忧,将实际的情况隐藏至深。
长久以来,赵长天一直以为,大姐远在河北日子过得应该是相当富足、快乐。
哪成想,事实情况跟他所幻想的居然有着这样大的出入。
一时间百感交集,恨不能直接带着大姐返回龙潭林场。
落日余晖照耀在赵长瑛的面颊上,晶莹泪珠微微闪光,抽泣道。
“走,跟姐进屋,咱姐儿俩慢慢唠。”
赵长瑛远嫁到河北多年,乡音未改,但这张被岁月风霜侵袭的面庞,却跟当年差距巨大。
赵长天印象里的大姐长相甜美,肌肤白皙,想当年在龙潭林场也是排得上的一枝花。
程潇看在眼里也是有点于心不忍,不停安慰着情绪激动的赵长天。
走进屋内,发现赵长瑛家里那可真是一贫如洗。
斑驳的墙壁与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几乎连成一片,破旧得不忍目睹,一时间居然甚至都无从下脚。
棚户区里的民宅,采光十分差,就现在这个季节,屋内都已阴暗潮湿得令人感觉寒冷刺骨了。
赵长瑛蹲在墙角,提着暖壶往两只白碗中倒了点热水。
顺手将旁边木架上的毛巾在红白相间的搪瓷脸盆内洗了洗。
“长天,你在信里面怎么没有提过你处对象的事呢?”
赵长瑛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肤白貌美的程潇,情绪这才稍有缓和,急切地请程潇喝水。
从刚才赵长天进门,一直没有提过程潇半个字。
但就冲程潇这副贤惠小媳妇的样子,鞍前马后,赵长瑛一眼就能看出两人的关系。
赵长天认真说道:“她名叫程潇,父亲是鞍山京剧团的导演,程叔叔跟咱爸商量好了的,撮合我跟她认识。从见面到现在,一共才只一个月不到。”
赵长瑛可不敢怠慢了程潇,微笑道:“程潇啊,你快坐在长天身边。长得真好看呀,漂亮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程潇被赵长瑛夸的很是不好意思,白白嫩嫩的玉手托着白碗,脸上的笑容极其甜美。
赵长天环视四周,忍不住问道:“姐夫到底是干什么的,家里面的日子过成这个样子,难道他就没想着改变么?”
根据赵长天所了解到的,大姐夫秦建军是子承父业的工厂工人。
张家口本地人,为人老实巴交,不善言谈,是个过日子的本分人。
但从刚才那小孩的话里却听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秦建军。
这些年来赵长瑛在信中从未提及过的秦建军的哥哥,也被人说成是‘监狱专业户’。
赵长瑛无奈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原来,真实情况跟赵长天及父母了解到的天差地别。
悬殊之大,简直是令人大跌眼镜。
大姐夫秦建军早在五年之前就已主动辞职,本来是跟着大哥秦建国去繁华街区摆地摊去了。
因为那时国内即将改革开放,不少人都想搭上这趟顺风车。
可偏偏秦建国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地痞,三十五岁之前,前后被抓进去过六次,几乎每一次都超过半年之久。
最长的一次,因为过失伤人罪,在里面蹲了整整三年半,出狱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
那秦建军本来的确是个过日子的本分人,可他却架不住大哥秦建国的怂恿。
兄弟俩合伙共事,还不到两年时间,秦建军就已经在外面欠下一大笔外债。
同时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整天喝酒打牌,跟秦建国学了一身的臭毛病。
棚户区这一带的人都说,秦建国带出了一个好弟弟,跟他轮班接力给黑老大当奴才。
年近四十的秦建国至今未婚,一手坑蒙拐骗的下三滥手段,蒙到俩钱了就立马去找小姐出台。
跟他关系稍显暧昧的小姐,那也都是人老珠黄别人戳着脊梁骨痛骂的烂破鞋。
就这样的日子,那可真是昏天暗地,日月惨淡无光。
赵长瑛当然早就想过离婚,然而这时期不像后世,离了婚的女人是会遭人骂的。
尤其是她跟秦建军生下的孩子‘甜甜’还太小了。
她拍拍屁股走人倒是可以办得到,可甜甜怎么办?
每次她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走了,一看到嗷嗷待哺的小女儿,立马打了退堂鼓。
得知事实真相的赵长天心中轰然一震,一把抓紧了赵长瑛那双已然长满老茧的双手,心底涌起一大片的酸楚来。
“姐,姐夫既然这样不争气,家里面还拖欠了一大笔饥荒,你经常给订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