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之把账本标了页码,撕开分页折叠起来封进蜡丸中塞进鱼肚子里。
其实沈府就那么大,被找到是时间问题。
好在他们发现得早。
潜在沈府附近暗处的势力互相监督,若发现池里的鱼被捞走,估计很容易会想到这一层,然后追上来。
屋内鱼腥味过于浓烈,阮眠眠看着那些蜡丸,没忍住干呕了下。
她表情痛苦的摆摆手,走向里屋:“你们拆吧,我就不打扰了。”
宋晏容睨了眼她的背影:“拆。”
如鹤手脚麻利,不出半刻钟,便将账目散页拆了出来,按照上面的标记排序,呈到宋晏容面前。
阮眠眠再出来的时候,宋晏容靠在椅背上,表情难见的不太好看,握着笔在抄什么东西。
应该是刚找出来的账本。
见她出来,他轻掀眼帘,表情似乎缓和了些,但笑意很淡。
“过来。”
阮眠眠走到他身侧,抿抿唇:“至于吗,这么生气。”
宋晏容冷哼,放下笔把手腕递到她眼前示意她揉。
“里面的内容,你知道多少?”
阮眠眠刚抚上他的手腕,被问得一怔,下意识看向他。
又来了,那种仿佛能将她看穿的眼神。
“嗯……”她磨蹭着给娇弱的宋晏容揉手腕,思忖了下,“基本上?”
端详着她的神色,宋晏容突地弯了下唇:“要用疑问的语气吗?”
阮眠眠沉默。
沈家贪墨粮饷倒卖军械,涉及了不少官员,若让她把这些人的名字一字不漏说出来,她肯定做不到。
她只知道,文武百官,真正干净的没几个。
就算没直接参与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他人行方便。
当然,收了贿赂。
她猜,这也是宋晏容脸色不好看的原因。
见自己已被看透,阮眠眠见他没生气的意思,放松警惕。
默默说了句:“我基本上都不认识。”
又问,“不过阮……我爹应该是干净的吧。”
“阮建川官职低微,很难涉及到他,再者他行事谨小慎微,没那么大的胆子。”
阮眠眠点头,这点她赞同。
从宫宴上她被陷害打碎琉璃盏,阮建川装作不认识她这点,她就能看出来。
宋晏容抽回手腕,把抄好的名单拿起来抖了抖,折好,放进怀里,这才睨她一眼。
轻哂:“别指望了,他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
阮眠眠听懂了。
虽然阮建川两袖清风,还升了侍郎,但官路基本已经到顶了。
按宋晏容说的,京中那么多侍郎,侍郎上头还有那么多官压着,她什么时候才能变牛逼?
在这个以权为贵的时代,如果不仰仗家族,怎么变强?
男子还好些,要么进军营打拼谋兵权,要么努力学习入朝为官。女子的限制就太多了。
同龄女子都争着抢着寻好亲事攀高枝,或许……她也该挑个如意郎君仰仗仰仗?
倏尔,头顶落了一只大手。
她抬眸,目光撞上那双勾人的凤眼,男人如画般精致的五官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清晰。
不行不行,光长得帅可不行,况且太帅的也不老实。
太变态难伺候的也不行……
粗略这么一想,阮眠眠大致有了方向,顿时从书中筛出好几个人。
见她看着自己出神,宋晏容唇边笑意加深,揉了揉她的发:“又憋什么坏呢?”
阮眠眠回神,弯着眼睛笑起来,有几分谄媚。
“在想我还有没有别的能为殿下做的。”
她说真的。
宋晏容现在是她唯一能抱住的一条大腿,将他安抚好了,以后他跟姜棠成婚放她离开。
若有合适的公子,说不定得劳烦他帮着介绍介绍。
“想吧。”宋晏容表示认可,“我今日才发现,你还有别的用处。”
阮眠眠眨眨眼。
拿到账本,以免横生事端,丰城不能多留,二人用了晚饭,当下准备离开。
基本没怎么歇脚,阮眠眠又上了马背。
夜幕降临,她被宋晏容圈在臂弯中,抬头看星星。
许久,突兀地开口。
“宋晏容。”阮眠眠抿抿唇,有些严肃地问,“你真的不打算放我离开吗?”
“去哪?”宋晏容想都没想,“回你那个阮府?”
“我没杀你,已经够仁慈了。”阮眠眠看不见的地方,他唇角微不可见一弯,显出几分嘲讽,“还惦记让你爹升官呢?”
“不是。”阮眠眠否认,没忘给他情绪价值夸了一句,“不过确实感谢你大发慈……”
话音未落,利箭破空声响起,一只箭冷不丁朝二人袭来。
不待反应,宋晏容迅速俯身压下她的身子,堪堪避开。
阮眠眠心口发紧:“怎么办,有人追上来了!”
头顶传来男人从容的低笑:“当然是跑啊。”
说罢他一扬马鞭,双眸锐利地扫视着暗处,倏地从马上挂着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拉弓如月,果断射出!
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