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回来后王氏第一次跟阮眠眠打照面。
见她坐得远远的,王氏没说什么,目光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她的举动。
她虽知道阮眠眠以前不是真的脑子有病,但短时间能恢复得跟常人无异,眼神中连丝怯懦都没有,王氏十分后悔。
后悔当初同意宋晏容把阮眠眠带走,也后悔没能找机会弄死她。
王氏压了下情绪,正色道:“今日出府,外面那些传言你可听说了?”
阮眠眠半分紧张的情绪都没有,甚至满不在乎地阖了下眼。
阮建川跟王氏对视一眼,开口:
“眠眠,传言太过难听,你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阮眠眠挑眉一笑:“看样子,父亲想出来了?”
“你因福得祸,名誉受损,”阮建川有些犹豫地看她一眼,我刚跟你母亲刚商量过,先前你因为痴傻,婚事一直耽搁着,现在终于治好了,凭你的模样,能寻个还不错的夫家。”
阮眠眠只字未言,看向王氏。
“治好归治好,有这过往,夫家难免担忧病情复发,轻易不敢娶。再说你琴棋书画歌舞茶样样不通,本就无才无德,如今又跟外男纠缠不清。你父亲刚升侍郎之位,地位不高不稳,想找到理想的夫家实在不易。”
王氏接过话茬,十分认真地帮她分析利弊,“不过好在你有南楚郡主的名号,又有过人的样貌,将这些勾平几分……”
阮眠眠不耐烦地打断:“母亲直说,有几条路便是。”
“如今最好的选择是给高官做续弦,钟老尚书的夫人刚刚过世不久……”王氏轻咳了声,“当然,钟老尚书年事已高,你若觉得委屈,我再同你父亲寻一寻,以你的容貌,找个大族的公子做侧室,应该不成问题。”
阮眠眠听明白了。
他们把“钟老尚书续弦”的选择放在前头,就是希望她同意。
在他们看来,阮眠眠情况这么“复杂”的,能做高官夫人已是天大的福分。
阮建川地位不稳,若把她送给钟老尚书疏通关系,他在朝中能跟着向上走。
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把壮大家族当成责任,听爹娘这么说,权衡利弊后通常会选择钟老尚书。
至于大族公子的侧室,尽管也不是多好的选择,但他们连可选择的人都没说出来,显然是拿话哄她。
钟老尚书……印象里,已经快七十了吧?快够当她太爷爷了。
让她亲女儿嫁过去?真好意思。
阮眠眠眼神晦暗平静,唇角挑起的弧度十分讥讽。
原主不是从小受过三从四德教育的人,她也不是。
只见她慵懒地开口,饱满的唇微动,吐出二字:“都不嫁。”
继而看着阮建川发黑的脸色,她笑得更欢,冠冕堂皇道,“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何必委屈自己?我一辈子在阮府给父亲养老岂不更好?”
这当然不可能,阮眠眠故意拿话气他的。
拿女人通关系的男人,她眼睛就是抠出来也瞧不上,甚至看见就想吐口水。
果然,情绪一直稳定的阮建川忽地握拳砸向桌子:“胡闹!”
王氏赶忙出来打圆场:“眠眠,外头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连带着你爹在外都没面子,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匆匆把你嫁出去息事宁人,否则流言越传越离谱,连钟老尚书这个选择都没了!”
“晋王世子矜贵无比气度不凡,你心仪他做了傻事也说得过去,回来了就过去了,你不嫁给钟老尚书,难道还做梦想嫁给晋王世子不成!?”
“别说正妻,做妾也是要看身份的!”
阮眠眠不过说了个不嫁,就使这二人这么激动。
她嫌吵似的掏了掏耳朵,睨着阮建川。
“有时候我很好奇。”
阮建川不解地看着她,见她唇角几不可察一弯,嘲讽之意愈加明显。
阮眠眠缓慢道,“如果不靠女人,父亲究竟能走到什么位置?”
这话彻底激怒了阮建川。
他才学不算出众,当年阮眠眠的母亲柳氏嫁给他是低嫁,借着柳家势力,他成功迈进户部做了户部司务,多年来晋升速度缓慢,直到柳氏去世,他破例扶正王氏,同时成了户部员外郎。
员外郎一做就是近十年,再无起色。
阮建川上前几步,朝阮眠眠高高扬起手。
少顷他动作僵在半空中,胳膊缓慢垂下。
王氏本等着看戏,见状,阴险的笑容生生憋了回去。
她“哎哟”一声,装模作样上前拦着:“老爷,眠眠一定是一时糊涂,你给她点时间,妾身相信她会明白的。”
说罢又老好人似的朝阮眠眠劝,“眠眠,事到如今,这已经是我和你爹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身为长姐,你到了年龄迟迟不嫁,让诗芸和锦婳如何是好?”
“外面都说你勾引宋世子,你名声败坏,就算你无所谓,让你妹妹如何出嫁?”
阮眠眠无动于衷,瞥了一直站在旁边的阮诗芸一眼。
阮诗芸咬着唇十分委屈,仿佛外面流言的主人公不是阮眠眠,而是她。
四目相对,阮诗芸刚想说话,阮眠眠直接站起身,头也不回道:“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