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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回前世(1 / 2)

花镜前,女子纤细的手指轻点花粉,雪白细腻的花粉一点点被指腹揉散,遮盖住了原本的肤色。眼尾揉以艳红的胭脂,沾染着油烟灰的毛笔,流畅的勾勒出眼睛的轮廓。

最后她画出上挑的眼尾,这眼尾就像是钩子,勾得人不忍心移开目光。

女子对着镜子里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微微一笑,在略显苍白的唇瓣上抹上艳丽的红色,所有的情绪,都被锁在了这浓妆艳抹之下。

坐在一旁模样稚嫩的女孩,双手捧着脸,歪着头细细端详着女子的脸,羡慕道:“袖衣姐姐真美,不愧是我们百家戏班的名角儿。且看那些个王孙公子哥儿,哪个不是为了姐姐一掷千金。”

袖衣只是淡淡的笑,即使娇媚的脸被浓厚脂粉遮盖,也没有让她的美缺失半分,反而更添风情。只是即使她笑着,眉宇间还是萦绕着化不开的愁绪,这让她看起来像一阵让人抓不住的风,下一秒就会消散在天地间。

女孩又痴了,语言贫乏的她只能呆呆的呢喃着:“真美,袖衣姐姐比天上的仙女儿还美。”

“袖衣诶,下一场该你上台了。”班主扯着嗓子喊道。袖衣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细声细气的道了一声:“知道了。”这是怎样的声音啊,如出谷黄鹂,婉转清脆。

女孩听到班主的话,手忙脚乱起来:“哎呀,头面还没有戴。”她急急忙忙的往袖衣头上戴上头面,由于戴得匆忙,上面的珠子晃动着,碰撞出脆响。女孩名叫杏儿,是班主在乞丐窝里找来的,班主见她是个美人胚子,想培养成名角儿,谁知杏儿唱什么都走调,班主本想将人送去红牌楼,□□□□就是被人追捧的花魁,却被袖衣半路截胡,留在身边当了个绾发丫头。

袖衣看着花镜里的自己,脸上涂抹着看客送的上好的脂粉,头上戴着金贵的头面,每一粒珍珠,每一块宝石都是被工匠用心打磨过的,身上穿着的是杭州第一绣娘绣的戏服。一如五年前的那个女人,那个一袭柳绿长裙,犹如古画中走出来的女人,那个甩着水袖唱着游园惊梦,为戏疯魔,混乱了现实与戏曲的女人。

戏台上奏起了游园惊梦的前奏,杏儿轻轻推了推袖衣:“袖衣姐姐,该你上场了。”

袖衣回过神来,缓缓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杏儿微微一笑:“杏儿,你拿着这个首饰盒和这封信,按照信上面的地址去我老家一趟吧,到了后你打开这封信按照上面的指示做事。”

杏儿疑惑,歪头道:“袖衣姐姐的老家?杏儿怎么没有听姐姐说过?现在就去吗?”

袖衣温柔的笑着:“因为没什么好提的呀,快去吧。”她揉揉杏儿的小脑袋,眼底有着怜惜,杏儿还只是一个孩子啊。然后在班主的催促下上了戏台。

杏儿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首饰盒,又看了看戏台上穿着红底粉色绣花绸缎戏服的袖衣,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悲伤,好像她这一离去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戏台上女子莲步生花,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儿,台下的公子哥儿们或是穿着洋装或是旗服,或是油光短发或是阴阳辫子头,都沉迷在袖衣的唱曲中,晃着脑袋打着节拍,如痴如醉,不知今夕何夕。

“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薰绣被眠。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声音未停,台下人就已经欢喜的鼓上了掌,叫好声此起彼伏。

像是在攀比一般,这些公子哥儿们打赏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珍贵。班主看着笑得合不拢嘴,赶忙让袖衣下台来:“袖衣快来,瞧瞧秦公子送你了什么?别愣着呀,还不给秦公子倒茶。”

袖衣向秦公子行了一个礼,然后提起白底蓝印花的茶壶,腾着热气的水潺潺流入杯中,一股淡淡的花香漾开。

“这是花茶?这香气我怎么不曾闻到过?”秦公子享受的嗅了嗅茶杯中的茶水,一股甜香直冲鼻翼。尝一口,花的甜香中带着一点涩,甜与涩都恰到好处,很是好喝。

班主笑得两眼成了一条缝,道:“这可是我们袖衣自己做的花茶,藏着掖着,就怕泄露了机密,这茶连我这个班主都没有尝过的。”

袖衣微微勾唇,说话的声音端是好听,可惜言语间透着谄媚:“因为什么样的人喝什么样的茶,这茶呀,只有秦公子才配得上哩。”秦公子听了这话,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轻蔑。

果然戏子就是戏子,即使被捧成名角也只是一个戏子。天下戏子都一个样,长得好,唱得好,贪慕权势荣华,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感恩戴德,真是无趣。

不过这奉承的话听着顺耳,秦公子便懒洋洋的,施舍一般说了一个字:“赏。”吩咐随从送出一套水晶头面后,秦公子便晃晃悠悠的哼着曲子走出了戏园子。

其余人嗅着这茶香,纷纷叫喊道:“袖衣姑娘,也给我们尝尝你这茶啊!”

班主听到他们的喊话,笑得很是奸猾,两只小眼睛都在冒光:“这茶可是我们袖衣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你们想尝?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刚刚还在抱怨的人纷纷解囊,送上珍贵的东西,只求能一尝名角亲手做的花茶。袖衣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着,浓墨重彩下的微笑动人心魄。浅黄色的花茶水注入白底蓝纹的瓷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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