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来了,大夫来了!”门外响起了陈明信的叫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顾默默心里一怔暗道:可惜了,只怕待会杨秋娘会反应过来。
大夫进来就看见院子里围了一圈的乡人,他捻着胡子问道:“病人在哪?”
人们让开一条路,顾默默抱着臭蛋上前两步微微屈膝说道:“就是小妇人,麻烦先生了。”
大夫轻轻颌首光听这话,心里就高兴几分,村人们都叫大夫,岂不知叫先生才是对大夫的尊称。
不过等他看清眼前的年轻妇人,就深深的皱起眉头。医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只看眼前的人,头发黯淡干涩、面容蜡黄、瘦骨棱棱,怀里还抱着一个眼见得瘦弱的婴孩。
“这几年没听说那儿闹灾,这是哪里来的饥民?”大夫问周围的村民。
村人们听了都有些尴尬,陈明德则恨恨瞪了牛三旺两口子一眼,然后回头抱拳惭愧的说道:“不是饥民,是这村里的人,刚才晕倒了请大夫来给看看。”
这村里的人!大夫吃惊的看向明明一副饥民样的顾默默。
顾默默苦涩的笑笑,屈膝说道:“劳烦先生。”说完领着大夫又回到屋里。
大夫一边慢慢的抚着胡须,一边闭着眼睛切脉。他抚着胡须的动作越来越慢,眉头渐渐的皱起来。
“这身子当初怀孕的时候没有注意,差点流产。生产后没有好好将养乳汁断绝……”
顾默默轻轻地抚摸着怀里软软的孩子,跟着大夫的话回忆顾默默那时候的遭遇,脸色平静的可怕:杨秋娘、牛三旺你们真的该死。
“这几年过度劳累,吃得又差如今身子亏空的厉害,再不好好养着怕是要折寿的。”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就算这是孤儿寡母,你们一个村的就不知道帮扶一下!”
顾默默觉察到蛋蛋的躲避,转过身问道:“蛋蛋是不想和大妗婆呆在家里?”
“娘~”蛋蛋仰着脖子,黑亮的眼睛看向顾默默。
张腊梅过来拉蛋蛋另一只手:“蛋蛋乖,外边冷得很。蛋蛋和大妗婆坐热炕,等着你娘和舅爷带好吃的回来。”
蛋蛋被张腊梅拉着走了几步,另一只手抓着顾默默的手指却不肯放开:“娘~”
顾默默蹲下身体摸了摸蛋蛋的小脸蛋,因为在院子里待的有点久,显得有些凉凉的。她温柔的笑着安慰:“蛋蛋要听话,外边很冷坐牛车更冷。蛋蛋要是跟着娘去了府里,冷的生病了,娘会心疼的。”
“娘~”蛋蛋眼睛里是依依不舍,拉着顾默默不愿意放手。
也是,蛋蛋自打出了娘胎,从来没有和顾默默分开过,现在要分开怎么让孩子安心。
“蛋蛋乖,娘保证等蛋蛋吃了后晌饭,娘就回来了。”顾默默蹲着把蛋蛋抱进怀里安慰,这样就看不到小家伙的眼睛。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蛋蛋乌溜溜眼睛里的祈求和不舍。
张腊梅笑着上前分开母子两:“好了,不就是去趟府里,弄得像生离死别似得。”她强行抱起蛋蛋。
蛋蛋整个身子侧向顾默默伸出双手:“娘~~”
“乖啊,蛋蛋太小跟去府里,也是给你娘添麻烦,就跟大妗婆在家里等你娘回来。”说完张腊梅转向顾默默催促“快走快走,你呆这里不是更让孩子难受。”
顾默默再看一眼张腊梅怀里的蛋蛋,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去了吧,不再向顾默默伸出双臂,只是拿黑黝黝的眼睛静静的伤心地看着她。
“娘会尽快回来的。”顾默默承诺完,强迫在自己不去看那双黑黝黝的眼睛,转头先出了院子。走的匆忙的她没有听到,蛋蛋对着她远去的身影叫的小小一声“娘~”。
宝鸡府是方圆几百里的一个大城,城墙高耸,城里街道铺着青砖,街道两旁红砖绿瓦,店肆林立布幡招摇。路上行人衣着整齐,旁边的小贩声音嘹亮而悠长。
牛车、马车、小贩、行人、小轿都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下,让这座古老的城市显的温馨热闹。
顾默默请陈明德先带她去了府里,比较有名望的书画斋。许是要过年了,想要添一两幅画给家里带些喜气,书画斋里的客人明显比往日的零零散散要多些。
顾默默并没有先找掌柜的商量卖画之事,她随着客人一起欣赏、一边观察此时的流行画法和大众喜欢的图案风格,一边观赏店里陈列的画作,听小二讲解报价。盘桓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顾默默对陈明德说道:
“走吧,大舅。”
陈明德跟着出来,有几分担忧的问:“怎么,不问问?”他担心顾默默是不是有些托大,所绘之画没法子在高档的店里卖出。陈明德琢磨着,要不要去些低档的书画斋。
顾默默看出他的担忧笑着解释:“这家店倒还不错,可惜小二太以貌取人。外甥媳妇观赏那么长时间,竟然不来招呼。”
两个人又进了两家店,但是这两次顾默默都没有盘桓很长时间,转过一圈便出来了。
宝鸡府西大街上有一家书画斋,分上下三层。搭眼一看四开枣红的万字纹木门,黑底牌匾上三个厚朴斗大的鎏金字‘藏雅轩’。两边的石座红柱上,书有一副端庄的对联:
上联:崇艺崇文崇雅聚,下联:礼诚礼信礼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