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茹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别吐,你明天就是第三天,熬过去说不定就能好,别功亏一篑!”
“可是我感觉我肚子里跟火烧一样,连喉咙都火辣辣的疼,我真的受不了了。”男子声音带着哭腔,显然受尽折磨。
可难受又能怎么办,吃药跟等死总得选一个。
“你若真不想吃就罢了,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沈清茹说罢不再制止他,转身去照顾别的病人。
男人满脸委屈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沾满口水的手,颓唐的往地上一躺,疼吧疼吧,疼死他算了!
月离在外观察了一会儿,见实在没有机会与那沈姑娘单独说话,便趁着月色掉头去了府衙。
……
丑时三刻,童记的侧门被轻轻推开。
月离拍了拍身上的泥灰准备往正厅进,结果刚进门,就见里头烛光闪烁,她略感诧异,入内才发现董娇正坐在桌边看书,而春芽趴在桌上已经入梦。
“公子?”她走近。
董娇回眸,面带笑意,“回来啦?茶水还温着,快坐下喝一杯,方才春芽本来说陪我一起等一直烧着水的,结果才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见眼前人明眸皓齿温柔恬静,虽是男儿装,但烛火下的她依旧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月离点头到她旁边坐下,“公子是在等我吗?”
“是啊,虽然修璟是让你们保护我,但他既然把你们交给我,我自然也会担心你们的安危,本来亥时就要睡的,可躺在床上怎么都放心不下,索性就起来等你。况且,我想你们对他应该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对我也很重要。”
能被顾承允藏在暗处的人,不是死士就是心腹,但如今因为她要抛头露面,她又怎会希望她们出事。
董娇说着给她添了杯茶,月离接过,果然还是温的。
她原本对董娇并无喜恶,只是单纯听命行事,但接连两次感受到她真诚的善意,心中难免生出欢喜来,能被人记挂,真的很温暖。
她自幼在不晓阁长大,老阁主对他们的教导一直是忠诚为先,性命在后,若敢不从,大刑伺候,因此他们从不敢奢望从主子处得到半分温情。
直到老阁主去世,少主上位,不晓阁才从冷血无情的情报机构,慢慢变得有人情味。
也正因少主与老阁主不同,少主有悲天悯人之心且待人宽厚,他们二十八星宿才能前所未有的团结与忠诚。
其中除了老阁主在他们骨子里刻下的烙印外,更是因这泱泱大梁,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留着同样的血,因此他们只能相依为命。
可大梁越强盛,他们的生存空间就越小。
他们活着的目的是护少主周全,而少主却为了将他们护在羽翼下,迈入朝堂那个大染缸,真心得到回报,谁人能不效忠。
先前她还担心眼前人日后得知少主身份是否会倒戈,但现在见她能在乎少主所在意的一切,这样的人,以后也应能同少主一起共患难吧。
月离轻轻呷了一口,感激答:“多谢公子挂念,月离一切顺利,没有意外发生。”
“那就好。”董娇笑笑接着问:“城里情况怎么样,可有见到沈姑娘?”
月离放下杯盏表情严肃,“不乐观,西城门处在连夜往外拖运焚烧的尸体,城里处处是病患,一片狼藉。我见到公子说的那位沈姑娘了,不过她与同院的人忙得不可开交,我寻不到机会与她单独说话,怕耽搁太久被巡逻的人发现便没有打扰。”
这个情况完全在董娇意料之中,凉郡的病疫不用想都知道绝不会轻松。
见她陷入沉思,月离又道:“不过我回来前去了一趟府衙。”
“可有发现什么?”董娇抬眸。
月离摇头,“重兵把守,难探,不过我去时整个衙门已经熄灯休憩,除了值夜和巡逻的卫兵外少有房间还亮着灯,估计那些当官的早已睡下。这个节骨眼还能安然入梦,看来是半分不把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
童记的粮食才进城,他们又能高枕无忧好几日,当然睡得好。
董娇轻蹙着眉,“月离,明日我想请你去一趟绍郡,看看那边治水治得如何,最好把力役们的工作情况跟水坝的修缮目标都摸清楚,尽力而为就行,不必暴露自己。”
“月离明白。”菱州到绍郡一去一来快马加鞭一日足以,她点点头,“我明日一早出发,尽量天黑前赶回。”
“好,辛苦你,时辰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是,公子也早些休息。”
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此时已真心将董娇视作自己的第二个主子。
董娇也礼貌回礼,她们不是董家的仆人,能相护,她感激。
月离转身准备上楼,却在离开时不小心套到凳子,哐的一声,把已经睡得打起小呼噜的春芽惊醒。
春芽揉了揉眼发现月离回来赶忙站起,“呀,月离姑娘回来了……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你房间里我一直用小炉子烧着热水的,参上凉水就能用。”
月离见这对主仆如此贴心面上也扬起笑意,“多谢你。”
春芽赶忙回:“不客气不客气,都是奴婢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