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基本的审查就把自己投入到了黑牢当中?为什么他要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 他想不出答案,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于“当时保王党煽动白色恐怖,有杀错无放过”,毕竟当时那种事情确实挺多的。 无论是什么动机,总之检察官就是他的仇人之一了——如果没有这位检察官从中使坏,那费尔南和唐格拉尔就算用尽心机又怎么可能把自己送入大牢呢? 自然而然地,他也把维尔福检察官列入到了自己的清算名单里面。 可是今天,他却愕然发现,检察官的父亲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同党当中地位很高、名望卓著的大佬。 维尔福检察官的父亲,是诺瓦蒂埃侯爵,革命贵族兼前国民议会吉伦特派成员。 在1793年1月,国民议会对路易十六国王的叛国罪行做出了死刑判决,当时有361票同意,334票反对,26票认为应该判处死缓——在波旁王朝复辟之后,当年那些在路易十六死刑判决当中投下同意票的人都被当成了“弑君犯”,受到严厉谴责和清算。 不过,当年那些弑君犯们,有很多人已经在历次大革命腥风血雨的清洗当中,已经被其他革命派别给处死了……比如罗伯斯庇尔、圣鞠斯特、菲利普-平等等等,不需要劳烦王家报复,他们自己就死于革命风暴当中。 而侯爵作为国民议会成员,在死刑判决当中投了反对票,因此虽然也有“逆犯”的罪行,但是并没有弑君的污名,再加上他也是世袭贵族的一员,所以并没有受到太过于严厉的惩罚。 在波旁王朝复辟之后,路易十八国王鼓吹“和解”,也就没有对他从重治罪,只是把他关了几年然后就放出来了——当然,他的政治生涯就此告一段落,再也不可能在政坛发挥任何影响力。 不管怎么说,对埃德蒙唐泰斯来说,诺瓦蒂埃侯爵都是必须尊重的前辈,他肯定也会是陛下的股肱之臣——值此用人之际,陛下一定会倚重这些忠心耿耿又富有执政经验的老臣替他稳定大局。 所以,在陛下心中,诺瓦蒂埃侯爵的支持一定很重要!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够去报复他的儿子吗?做得到吗? 一想到这一层,埃德蒙-唐泰斯不由得冷汗淋漓,痛苦万状。 命运为什么要如此捉弄自己? “怎么了?伯爵?您好像一副在被人拷打的样子。”诺瓦蒂埃侯爵觉得有些异常,忍不住问。 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是隐瞒吗?什么都不说,然后暗中报复他的儿子? 作为受害者自己是有这个权利的。 可是你真的要以鬼鬼祟祟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复仇吗?你在害怕吗?你害怕什么? 心念电转之下,埃德蒙-唐泰斯突然热血上头,他决定冒一下险,以同党和后辈的身份,向这位年迈的侯爵亮出一切,看看他如何处理。 他必须复仇,除了陛下之外,任何人挡在他面前都不行。 “诺瓦蒂埃侯爵,我斗胆问一下,您是一位绅士吗?”他抬起头来,坦然看着侯爵。 “我们法国人可不兴说这个……”侯爵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跟您保证,我这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虽然几次在形势所迫之下杀了人,但是我都是在公平决斗当中杀死对方的,还有证人可以作证。” “喂,怎么突然说到决斗上了!”特雷维尔侯爵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连忙制止。 “看看这位先生的眼神,那可是做好了一切觉悟的人才有的。”诺瓦蒂埃侯爵指着埃德蒙,“我不由得想到了那些。” “两位先生,你们都是我的同党,也都出自于名门世家,更重要的是,你们的风范、还有生平的经历,都让我无比的佩服……你们是我的榜样。”埃德蒙-唐泰斯猝然开口了,语气当中带有无比的诚挚,“我想跟你们说一桩往事,我恳请你们,听到之后都为我保密,可以吗?” 两位侯爵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更加感受到了此时气氛的不正常。 不过既然基督山伯爵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他们自然也别无二话。“您请说,我们一定保密。” 埃德蒙-唐泰斯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从前在马赛,有一艘商船名叫法老号,上面有个名叫埃德蒙-唐泰斯的年轻水手……” 埃德蒙以一种冷静到异乎寻常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从水手变成囚犯,又机缘巧合之下投入到陛下的麾下,然后被陛下青眼有加,屡立功勋,最后变成了基督山伯爵。 这几乎就是一个传奇故事了,以至于人生阅历无比丰富的两位侯爵都听得悠然神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