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望鹏一惊,追问:“你怎么知道?”
孟得鹿道:“言真的许多衣裙都是用‘织金锦’裁制的,‘织金锦’里织进了大量的金箔细丝,穿在身上会反射阳光,加重阳光对皮肤的照射,从而加重皮肤病,所以,如果言真的皮肤真的怕光,是不会选择这种衣料的。”
被孟得鹿一提醒,钟望鹏才想起卢言真被拖出公堂时曾经在县廨院中与衙役和不良人争执了许久,白皙的皮肤被烈日晒到通红,却并没有发病。
他又想起妻子生产时,母亲甩掉拄了多年的拐杖健步如飞的样子……
他犯的是弑母大罪,自知必死无疑,可自从入狱以来,他没有掉过半滴眼泪,但眼下他却悲从中来,把脸埋在胳膊肘里,放声痛哭起来。
“娘的腿没有病,言真的皮肤也没有病,原来她们都在骗我……娘和妻子本应该是我生命中最亲密的两个女子,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既不了解娘,也不了解妻子,真是好失败啊!”
孟得鹿忙趁势劝解,“我相信你现在心里也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也许,你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什么人,但命案事关重大,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人混淆真相,包庇真凶。”
“不!没什么秘密!”钟望鹏猛地抬起头来,打断孟得鹿的话,他双眼通红,五指几乎把手中的粗陶酒壶捏碎,把牙关咬得紧紧的,“人就是我杀的!”
孟得鹿从钟望鹏的口中探不出什么口风,只好收拾起东西,又带着小瞳赶向了观音庙。
一进观音庙大门,便有两名不良人迎上前来拦住二人。
公堂之上,卢言真曾经扬言要去敲登闻鼓,替夫君伸冤,李正冠新官上任,生怕她闹出风波,影响自己的仕途,美其名曰让她在庙中“清修积福”,实则是派人把她软禁起来,在案件没有尘埃落定之前,绝不能放她出来闹事。
好在今日带队的是白镜,他稍微通融了一下,允许孟得鹿与卢言真隔着窗子说话。
孟得鹿把钟望鹏的戒指隔着小窗递了进屋,卢言真捧着戒指,泪如雨下。
她左手中指上有一道肌肤比别处更白,是常年佩戴指环留下的痕迹,但原本应该戴在指间的指环却不见了。
“这是我们夫妇的定情之物,现在,我的那枚却丢了,也许这就是老天在暗示我们夫妇今生缘薄吧……”
孟得鹿不愿错过任何一丝线索,急忙追问:“你还记得最后一次佩戴指环是在何时何地吗?”
卢言真认真想了想,笃定答复:“我的指环从不离身,我记得清清楚楚,杀死汪氏的那个晚上它还在我手上,等我到了公廨自首时,它就不见了,八成是丢在汪氏的房间了!”想到此处,她紧紧地抓住了孟得鹿的双手,急切恳求,“恩人,求你替我去汪氏的房间里找找,如果能找到我的指环,也许就能证明我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孟得鹿认真地向卢言真确认,“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少夫人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自己和他人的生死和前程,万万不可儿戏啊!”
卢言真将手中的指环攥得更紧,神色严肃,“人命关天,我怎么敢戏言!我想,案发当晚一定是夫君一发现汪氏死了,就猜到是我干的,才故意在浴盆上画下灵符,想要替我顶罪蒙混过关!那天在公堂上,他拼命地向我挥着左拳,也不是当真要打我,而是在给我看这枚戒指,暗示我一切听他安排!”
孟得鹿恍然,顺情问道:“既然如此,少夫人为何不顺了钟公子的意思,借机脱罪?”
卢言真咬牙切齿道:“不!我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是我杀了钟汪氏!哪怕是要付出生命为代价,我也要让全长安,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心里多恨她!只有让她死在我手里,才能出了我这些年被她欺压凌辱的恶气!”
孟得鹿心底一阵悲哀,不知该对卢言真的心态作何评价,只得暂时要回了那枚蓝宝石指环,系在衣带上,准备当做凭证,再去钟府找找线索。
今日此行,她还有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想要向卢言真求证,趁此刻没有人注意,她忙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还有一件事想问少夫人,少夫人明明没有肌肤畏光的怪病,为什么要装病?”
见自己的小把戏已经被揭穿,卢言真也不作争辩,只垂了眼帘轻声道:“汪氏总嫌夫君不求上进,便逼我出门去讨好巴结那些达官要人的夫人们,为夫君谋求前程,我不喜欢,就想出这么个借口逃避出门……”
孟得鹿又问:“那少夫人可曾从汪氏口中听到过一个叫‘炽凤枢’的名字?有没有发现她偶尔行踪神秘,或者悄悄会见过什么神秘人物?”
卢言真栗栗危惧,纤长的睫毛突然颤抖起来,“什么‘炽凤枢’?我从没听说过!也毫不知情!”
孟得鹿觉得卢言真反应古怪,想再追问,卢言真却将小窗紧紧关闭,无论她怎么敲都不肯再应声了。
声响惊动了白镜,轻咳暗示孟得鹿不要太过引人注意,孟得鹿只得无奈作罢。
孟得鹿与卢言真交谈间,小瞳一直跪在观音殿的佛像下念念有词。
孟得鹿见她虔诚,不由好奇问道:“你在求什么?”
在经历了痛失双亲的打击后,小瞳已经成熟了很多,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