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随竹院里,经过几个月的忙碌,方素问的纬锦终于初见轮廓了,再过个日,便从机子上卸下来,因为是初次织,方素问没敢设计太过复杂的图案,只是绘制了最简单的忍冬纹,但即便如此,却还是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难怪庄大哥说,这一寸锦十尺缟,莫说十尺,就是十匹我看也换不得!”杂果摸着锦布花纹,连连赞叹。
“听你张开闭口庄大哥的,我看啊,你若真那么喜欢庄大哥,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说说,早点把你这嘴巴伶俐的娶了去!”方素问笑道,杂果来她身边时,就已经十七岁了,这一转眼三年过去了,现如今已经二十岁了,这个年纪在现代自然没有什么,可是在这大靖朝,却是不折不扣的大龄剩女。
“奶奶!你竟打趣奴婢了!”杂果气得直跺脚,“不跟你们说了,太阳都快落山了,怕是瑞哥习字也已经饿了,我去做饭了!”
杂果话音刚落,还没等她把身上的碎线拿掉,就看瑞哥迈步而来,这三年来,小家伙长高了不少,做事也稳健了许多,不在那个走路风风火火的小孩子了,见方素问站在机子前,连忙
上前,“娘,有什么重活我来坐!”
作为随竹院唯一的男人,瑞哥时刻保持着一幅男子汉的样子,加快步伐站到方素问面前,却不禁被机子上的锦布吸引,“娘,不会吧,这是你织出来的,好美啊!”瑞哥伸手轻轻扶过锦布,凹凸有致的纹路,让人称奇的花纹,“娘,这些图案跟你前些在纸上画的好像啊,娘你真厉害,竟然能织出画来!娘,你太厉害了!”
被瑞哥这番称赞,方素问心情自然舒畅,“哎,瞧瞧,瞧瞧,就知道厉害一词,你读了这些书,脑袋里竟想不出别的词来?”她见瑞哥额头冒汗,拿出帕子来给他擦汗,嘴上却不由地责备。
“谁说我想不出来了,娘的手艺精妙绝伦、无以伦比,已经登峰造极,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地!”为证明自己读书很用功,瑞哥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赞美之词,他眨巴着眼睛,有点像是邀功。
方素问讥诮,“这读书啊,本为致用,若只是一味地死记硬背,不知道变通跟在生活里的运用,还不如不读!”
“嗯,娘,我懂,就好似你织布,若只知道织布,不知道变通,我们也就看不到
这么美的图案了!”瑞哥手摸着锦,连连感慨道。
“这倒不是娘变通不变通的,这锦啊,本就是咱们老祖宗创造的,娘这不过是将这失传的手艺重新研究修复罢了!”方素问不想把这织锦工艺的发明归在自己身上,于是便诚实地把实况说给瑞哥,“我也不过是创新了几个新花样罢了,要说这织锦的手艺是我变通而来,这个娘可承受不起!”
“啊?娘,这个就是《诗经》里说的锦!”得知自己面前这精明布匹的名字叫做锦,瑞哥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天啊,娘你竟然能织出锦来!”
瑞哥一把抓住方素问的胳膊,“娘,娘,你快点织点麻布,《诗经》曰,衣锦褧衣,裳锦褧裳!穿锦衣锦裳,外面要罩上麻衣麻裳的,到时咱们把这锦搭配着麻布一起买,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一听瑞哥这么说,方素问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小家伙竟然还学会捆绑销售了。
这些年来,瑞哥每次缠着她讲故事,方素问便把自己在现代生活里的经历说给她听,一则这些事很是稀奇,二来也算是自己对以前生活的回忆,这段时间方素
问正在给他讲《杜拉拉升职记》,便随口说了几句与自己专业有关的营销手段,这小家伙竟然记住了。
不过仔细想想,瑞哥说的倒是蛮有道理,锦乃昂贵的衣料,在这大靖朝也不过是个传说,若把这布料顺利售出,购买者不懂维护,倒也是浪费了自己的心血,的确需要准备些麻布。
“瑞哥说的对,这倒是提醒娘了!赶明儿,咱们就再织些麻布!”方素问欣喜若狂,她挽住瑞哥的肩膀,“读书读累了吧,走,咱们洗脸休息!”
“孩儿不累!”瑞哥跟在方素问身旁,母子两踱步往前院走,临进屋时,瑞哥突然说道,“娘,孩儿刚刚出来如厕,听到院门外有人言语,便听了片刻,好似是爹爹有来过呢!”
方素问一愣,林景荣?
微微愣神后笑道,“瑞哥指定是听错了,你父亲不是说,待你看完书,便让娘差人去告知一声,他才来吗?他是个守信用的人,岂会违约!”
瑞哥咬了咬嘴唇,默默点点头,“是啊,爹爹怎么会违约呢,指定是我听错了!”他脸上不禁挂满了忧伤,三年了,无论是过年还是八月十五,爹爹从未出现,又岂会
在今日莫名来到呢,他小嘴一嘟,“娘,书架上的书我已经看完一半了,再过三年,你就可以差人去跟爹爹禀报了!”
瑞哥的声音有点颤动,方素问眼眸低垂,却看他鼻尖泛红,心道是孩子心里指定是委屈的,但方素问更明白,在这深宅里,只有被那渣男彻底忘记,自己跟瑞哥才是真正的解脱,若有一天,那林景荣突然对随竹院关心起来,想必,那时,自己距离死期也越来越近了。
心里是这般想,方素问却还得安慰瑞哥,“瑞哥末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