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猛然一听,似乎是在指责方素问污蔑梅丰盈,但若在琢磨一下,就能明白,这是林景荣在催促方素问拿出证据来,与其说是在给梅丰盈洗冤,倒不如说是催着方素问把梅丰盈的事坐实。
林景荣这话落下来不久,梅丰盈也反应过来,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心中不免懊恼不已,她开始后悔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了,林景荣一定是听出她的威胁了,她是知道的,知道林景荣跟别的男子不一样。
他有他的骄傲,连齐国公府孙家他都不会服软,自己的威胁又算的了什么呢。
莲花跪在地上,林景荣的话无疑给了她定心丸,就听她扯着破锣嗓喊道,“小侯爷,奴婢说的句句是真啊,这几日奴婢日夜跟在迎奶奶身旁,从未离开半步,那炖鲫鱼的益母草就是梅姨娘差她身边的小青给我送来的,还有那何姨娘床下的黑布,也是小青送给我,让我在夏嬷嬷到达之前扔到何姨娘床底的!”
夏嬷嬷的尸首还躺在后面草棚里,对于夏嬷嬷的死,孙氏一直耿耿于心,这个从十岁就跟在她身旁的老嬷嬷,早已成为她的家人,夏嬷嬷虽然办事冲动,却是忠心耿耿,孙氏不准让人将夏嬷嬷下葬,就是为了找到害她丧命的凶手。
在孙氏看来,那块黑布跟麝香出现的太过
蹊跷,现如今听莲花这么一说,孙氏的怒气猝然就冒了起来,她强忍住火气,冲莲花说道,“梅姨娘派人给你的?莲花,你可知道胡言乱语的后果!”
“奴婢知道!”莲花抬头看向孙氏,“昨日,我与夏嬷嬷赶到迎风阁时,那接生的婆子已经接下了死胎,何姨娘昏倒在床,屋里乱坐一团,我趁机将那黑布包上麝香扔到了床下,然后夏嬷嬷进屋自然就发现了那黑布!梅姨娘告诉我,夏嬷嬷为人冲动切记仇,上次她陪着迎奶奶夜闯随竹院被小侯爷捉了个正着,夏嬷嬷发现这黑布跟随竹院守夜的向氏兄弟用的包袱布一样,必定会直奔随竹院!”
“夫人有所不知,一个月前,迎奶奶夜闯随竹院,也是奴婢依着梅姨娘安排给奶奶设计的路线,为的就是让小侯爷从南山回来,直接撞破!”莲花再次说出更猛的消息,“就连这次那夏嬷嬷拿着黑布撞破随竹院的门被贵王妃逮个正着,也是梅姨娘设计好的,为的就是挑起素奶奶跟迎奶奶的矛盾,她好坐收渔翁之力!”
“莲花,你这歹毒恶人,你拿不出我指使你的证据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出这种妖言惑众的话,我且问你,我一身居内宅之人,是如何知道小侯爷跟贵王妃的行踪!”眼看着莲花越说越多,梅
丰盈终于忍不住了,她踱步走到莲花面前,凶狠的眸光直逼莲花双眸,身体微微发抖,那是一幅被人污蔑后强忍住愤怒的模样。
“我……”莲花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心里却后悔早知道梅姨娘安排自己做事时就该留下自保的证据,只怪自己在受到孙迎瑜侮辱后糊涂了心智,被梅丰盈知性的外表迷惑,糊里糊涂上了这贼船。
见莲花不语,梅丰盈也平静了下来,她心中沾沾自喜,这莲花跟那何蓉儿一样都是有色无脑之人,我若会被你们抓着把柄,也白瞎了我这么多年的潜心处事,她再次看了莲花一眼,而后,抬起身来,朝林景荣福礼,“何妹妹、翠妹妹接二连三处事,妾身心里也颇为担心,多年来,妾身一直置身于纷扰之外,若是因为这次牵涉之广,一定要把妾身牵扯进来,妾身不甘心,也不想承受这种罪责!”
“求小侯爷明鉴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啊!”莲花跪在地上,匍匐朝林景荣方向爬去。
梅姨娘看着莲花的狼狈,神情自若,目光坚定地看着林景荣,“既然句句属实,那就拿出证据,空口无凭便是污蔑,我身居内宅,是怎么又能知道小侯爷行踪,又能掌控王妃行程的……”
但让梅姨娘想不到的事,她一语未完,方素问却轻轻咳
嗽打断了她的话,梅姨娘一愣,不禁诧异看向方素问,好奇她要说什么,就看方素问抬头对视一下她的眼眸,而后方素问开了口,“我这有一副画像,不知梅姨娘是否认识?”
方素问上前跟梅丰盈并列,而后就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对折工整的宣纸,拿出来后,展开放于梅姨娘面前,而后淡淡说道:“还劳烦梅姨娘仔细看看,切勿因为心慌错过了什么?”
一尺有余的方形纸上,正中间画了一张人像,头发被黑帕抱住,下巴上也遮了一块布,唯独留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着这双眼睛,梅姨娘不由地后退一步,原本镇定自若的神情瞬间荡然无存,她心虚地往后一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本是想为自己解释,但看着方素问笃定的表情,梅丰盈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
她心中暗道是一切为止已晚,庄坞已经被方素问找到,自己再说什么已经毫无意义了,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方素问脸上的淡然,是对自己最大的嘲笑,她终于明白,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手,是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了。
“哦?看来,梅姨娘是认识画像中的人了!”方素问淡然问道。
梅丰盈不说话。
林景荣位于高位之上,看着厅中一妻一妾的对话
,抬手示意林逸去把方素问手里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