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王留步,再往外去,人来人往,叫人看见了,不论对你还是对我,都没有好处。”
说完这一句,祁清欢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慕允想上前,祁清欢却先后退了一步,讥诮的看他,“小郡王当年已经做了一次逃兵,还想做第二次吗?”
慕允面上浮起一层戾色,却不是针对祁清欢。
祁清欢面色有些疲惫,连多余的情绪都成为她的负担。
她又变得平和下来,“我不知道小郡王为何要回金陵,但祁素晴已经死了,你也我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只要你不伤害岁岁,你我之间便算两清了。”
祁清欢说完,便再度咳嗽着离去。
慕允向前追了一步,看到她满是抗拒的背影,又沉默的停了下来,就那般站在大雪里,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在罗达抱着一盆兰花寻来后,带着他离去。
“这是不是说明,我嫂嫂并未背叛我兄长,并未背叛东宫?”
慕岁宁含着欣喜的期待问祁云宴。
祁云宴只觉得她对自己人,还是太心软了些,纵然他也是她这份心软的受益者。
“岁岁暂时可以这般认为。”
“那兄长身边那位夏姑娘怎么办?”那也是十几年前抛却荣华富贵、抛却安逸与世家千金的尊荣,千里迢迢去追寻兄长的人啊。
“那就是你兄长自己的房中事了,难道还要你一个做妹妹的来操心么?”
慕岁宁瞥他一眼,“若是换做祁大人,祁大人要如何处置呢?”
谁知道他在边塞十几年,又有多少个相好,多少个知交青梅?
祁天逸看着她微凉的眼底,忽然想,她纵然心软,却也凉薄,否则怎会因为祁天逸与另一个女人纠缠,就割肉剥骨的,将祁天逸抛弃的干干净净呢?
“我绝不会落得慕正则那般境地。”
他故意松开手,慕岁宁一个不稳便下意识朝他抱去,他便笑盈盈任由她将自己抱紧,而后按着她的腰,让她与自己再无任何缝隙。
“便是死,我也带着岁岁。”
慕岁宁:……
她就知道他是个阴暗的家伙!
祁云宴见她气鼓鼓的模样,满意的弯起唇角,握住她的手,“走吧,该去看真正的热闹了。”
“你一早就知道侯夫人并非你母亲。”
“嗯。”
“那你可找过你的亲生父母?”
祁云宴看看她,耍赖似的眨了下眼睛。
慕岁宁到底是没从他这儿知道答案,两人来到花园时,就见有仆人们正在请宾客沿湖去戏台看戏,有名家来唱《香魂泪》。
《香魂泪》听过没?
那可是好精彩一场大戏啊,唱前朝的后妃争斗,逆子杀母,不是名家都唱不出那个味儿啊!
宾客们笑盈盈的结伴往戏台去,隐约间就要听到那咿咿呀呀优美的腔调了。
也是这时,湖畔一侧的暖阁里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侯夫人死了。
仆役和宾客们恰巧路过而下意识涌进来时,便见方才还笑语连连的侯夫人躺在那张柔软的床榻上,心口插着一把匕首,手里还抓着一块撕裂的锦绣。
而不远处,祁天逸满手是血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莫穗穗已经软倒在地,脸色惨白,而那块撕裂的锦绣,就是从她的衣袖上扯下来的。
一旁,侯夫人的心腹嬷嬷哭声震天,“公子,夫人不过是嫉妒你更孝敬白姨娘些,又随口责怪少夫人自行堕胎,你怎么能这样狠心,竟杀了夫人啊!”
什么!
众人震惊看向祁天逸,祁天逸似乎想解释,嘴唇张了张,又无力落下去。
他从小便知道白姨娘才是他的生母,对侯夫人这个成日在背后辱骂诅咒白姨娘的嫡母,自然是不那么敬爱的,可他还记得自己每每生病时,都是她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抱着他,哄着他,喂他喝药的。
他怎么可能杀她呢?
但方才,她却死的那么决绝,用力的将不知何处寻来的他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心脏,然后猩红这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盯着他,诅咒他和白姨娘,近乎癫狂的骂他们会下地狱!
“不是我杀的。”他终于说出这句话。
那仆妇却含泪盯着他,竟是一句也不辩驳了,转身就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侯夫人当然知道她不可能把祁天逸送进大牢,即便是她的死。
但这世上多的是比死更可怕、更难缠的事,比如‘弑母’的恶名,尤其是不能对峙、无法辩解,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恶名。
所以她死了,作为唯一目击证人的心腹仆人,在喊出是祁天逸弑母后,也得死。
这一幕已经吓得胆小的宾客晕了过去,一部分胆大些的便高声喝骂了起来。
“祁天逸,你的心是不是肉做的,纵然你不是侯夫人所生,她也养了你啊!”
“你说不是你杀的,难不成是你夫人杀的,还是这忠心的仆人、亦或是侯夫人自己杀了自己?”
“是她自己……”
“蝼蚁尚且偷生,侯夫人今日还有说有笑的期待生辰宴,她如何要自尽?就算那匕首真不是你捅进去的,也是你们逼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