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林有贵来了
整个村子的氛围都是紧张的,那些个批|斗、思修之类的也暂时放下了, 对于老农来说, 肚子有粮食,孩子能吃饱才是重要的, 其他的事儿等到忙完在“修”也不迟, 如果不在霜降下前把村里的粮食收好, 光是交公粮都困难,家里的自留地庄稼还没有动呢!得先公再私, 先大再小。
林帆活也不轻松,夏末的阳光也不是盖的,没有被污染的天,湛蓝湛蓝的。秋老虎秋老虎,又热又干燥。一大早,东方的天空被染成红黄色的时候, 林帆几个就已经到晒谷场了, 把昨天运回来的没有打粒的一捆捆稻子分散来, 或者整理整齐。等着一会男人们抬来打谷机脱粒。
然后到晒场中间合力把油布掀开来,成堆的稻谷需要她们用个耙子, 从小山一样的谷堆里扒拉下来, 散开成薄薄的一层,好晒干。
这也是个体力活,等到几堆的谷子都金灿灿的铺满晒谷场,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林帆满脑门的汗珠,等到再过一个小时就得走到滚烫的晒谷场中间,用耙或者用脚板子跟犁田样,犁出一条条细细直直的犁沟来,让在底下的谷粒也可以受热均匀。再过半小时又是用耙子把他们耙平整了,如此反复好几次。
中午的时候,林帆花了二十分钟把自己的区域又犁一遍。看着热量往上蒸发的水分,视线都有些扭曲,可见晒谷场的温度多高了。这时候汗液是跟水流似的往下滑,林帆都能感觉汗液流下的轨道。低头,脑袋上的汗液汇聚到下巴处,落到下面的谷粒上,林帆都快被热得眩晕了。
温度高配上干燥的空气,和谷子带着的谷子毛刺飘在空气里,呼吸这样的闷热带粉尘的空气,感觉都要窒息,那样的呼吸困难。
林帆走出去,在旁边的破棚子里坐着,摘下帽子扇风,头发贴着额头痒痒的。手臂往脸上一抹,从带来的水壶里倒出白开水来,补充了水分。林帆可以像那个头发稀疏的中年妇女学习的,减少翻谷子的次数,可是林帆想了想还是放弃,因为翻得不勤导致受热不均,两面干湿不同,等到加工成米的时候,会碎得厉害,这样无疑减少了成米的数量。
这份工已经比亲自下地收好多了,热是很热,可是时不时的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是在遮阳棚里坐着躲避阳光的,对于她来说轻了不少。
那位头发稀疏,绑着一根只有手指粗的辫子,秃顶都看到红红的头皮了。不过,性格却不跟她的头发那样软绵,是个实实在在的叉腰泼妇。她兄弟是村干部之一,估计过两天这批谷子干透了,人家检查发现她的工做得不到位,她也能撒泼就是了。
这是林帆听旁边的人说的,毕竟有些人年纪比这位大,不怕她撒泼。林帆只要听听就好,记在心里,讨论别人之类的还轮不到她发言。
不过这个泼妇开始倒是想讹林帆给她干活,说肚子痛要上矛厕啥的。林帆知道有些事不能开头,比这位更绝,一句“我肚子也不舒服”给回回去了。
她可是孕妇,肚子不舒服可不是玩的,也得幸于林帆之前的“厉害,冷心肝”的名声。
林帆正在坐着打瞌睡呢,张振华就来了,这孩子也知道避着人,被阳光晒得满头大汗,提着小背娄递给林帆,眼睛亮亮的,林帆接过林帆看了看,还真不少。这孩子好像认了一样,捉到的蝗虫也没有拿回家给张坤,而是拿过来给林帆处理,估计吃出味来了,有点上瘾,没肉吃的孩子很凶残的。
“真的挺多,比上次咱们捉得更肥了,个还大。”张振华抹着汗水,丹凤眼都乐得成了一条缝隙。
林帆知道张坤不吃这些东西,多脏多累的活不干也得干,可跟还是小孩的张振华比,作为从来没吃过昆虫的大人,接受能力跟作为小孩的张振华没法比。甚至都不愿意看,但是他又不阻止他的儿子吃。
这也是为什么张振华努力了一上午却拿来林帆这里交的最大原因。
“中午咱们用盐巴炒一下,下午就不要去了,太闷热,这些小东西都躲起来了,也捉不到。”
“我能找到的。”
“听话,你看你连一顶草帽都没有,晒大太阳久了会生病,你不想生病吧?而且这小东西早上最好捉,雾水把她们的翅膀打湿了,飞不高不快,也好捉。”
张振华想了想点点头,“那我可以跟你一起看谷场吗?”
“可以是可以啊,不过你是没有工分的。”林帆摸摸他的头说道。
“我知道,村长爷爷说,我十岁了就可以跟村里领活干,可以养羊,领三四工分。也可以给集体猪打猪草,领三工分的,到时候我也可以赚粮食了。”
“嗯!是的。”林帆只能这样,对一个孩子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到将来考大学之类,太遥远了。看张福生和张坤的样子,如果到时候他们都还活着,这些事自然会得到解决。林帆看过张振华写字,这孩子知识很扎实,应该是他家里的谁偷偷教的。如果不是跟他相处久了,林帆也不知道。别人就是看着张坤的儿子,天天不去上学,比村里的娃还不上进。
中午林帆最后一次翻谷子,交给年纪更大的看管,免得散养的鸡偷吃,或者哪个二流子偷谷子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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