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烛台?为什么? 肖橙的脑海中微微恍惚了一下,再回过神来,才注意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 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一号玩家微弱至极的哀嚎声,听起来像是要断气了,混着呼哧呼哧仿佛漏气的剧烈喘息。 “六号!” 方贺再次一声高喝,唤回了她的神智。 肖橙感受着手上的黏腻触感,如梦初醒般猛地缩回手。她低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怔怔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一号玩家。 “不对……这一定不对。”她笃定地说道,抬眼看向方贺,企图从那张熟悉的脸上,看到她所熟悉的神情。 可惜没有。 方贺接过她手里被染成赤红色的烛台,用平静到近乎淡漠的语气开口说道:“你应该不至于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是蚊女,或者跟它差不多的东西。”肖橙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但方贺此时过于奇怪的态度,依旧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好像有什么被忽视了…… 不对,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诡异。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之前看书还有蚊女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我只是打算拿烛台防身,一晃眼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他这样是因为蚊女,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找二号求证。” “找二号求证。”方贺不置可否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当然……”肖橙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她瞳孔猛地一缩,视线越过方贺的肩膀,怔怔地看着被钉在墙壁上,死不瞑目的二号女人。 死人当然是做不了证的。 肖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二号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对一号动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贺,你信不信我?” 但还没等方贺回答,就听到门口响起三号玩家沉静的声音。 “不行哦,六号。”他淡淡地说道,“毕竟现在是人证物证聚在,明明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还要再狡辩些什么吗?” 肖橙根本就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一脸认真地看着方贺:“你从地下室离开,然后我回房间遇到蚊女,一直到现在,实际上并没有经过多长时间。我还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是……” “不对,你说错了。”方贺的表情变得幽深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是没有过去多久。” 肖橙微微一愣,她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些什么。 然后就听方贺继续开口说道:“或许你忘记了现在的时间,但……已经是午夜了,六号。” 小说家把研讨会的时间安排在了午夜,方贺他们久久没有等到肖橙他们三个,于是在小说家的提一下,来地下室找人。 没想到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一号玩家的身上还在汩汩往外冒血,整个人已经面目全非,喘息声也越来越衰弱,很快就彻底没了声音,只剩下微微起伏的胸部,证明他还有半口气在。 肖橙不再辩解了,沉默地垂下视线,盯着一号糊满鲜血的脸。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方贺轻轻地叹了口气。 门外,盛装打扮过的小说家捏着鼻子走进来,一脸唏嘘地看着屋里的场景。 “哎呀,这可真是……”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肖橙,“竟然会在这里发生这样的惨案啊。不过既然凶手已经抓住,做为这里的主人,我提议暂且把她关起来吧。先让死者得以安息,伤者得以治愈,然后再……” “然后再继续你劣等的创作吗?”肖橙突然冷笑出声,眨眼间从方贺手中夺下烛台,然后反手刺进了他的胸口。 随着她手腕用力向下拖去,伤口被越划越大,几乎剖开了整个腹腔,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散,方贺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你……” 空中响起纸张被撕毁的清脆声响,周围的所有场景尽数消散,化作无数破损的纸张碎片,在飓风的裹挟下,将肖橙和小说家尽数吞没于其中。 “方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定格在那里,红色的血液逐渐转变为黑色的墨水,向外面不断倾泄,最终整个地干瘪下去,变成一张薄薄的纸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显得毫无分量。 小说家与肖橙对视,脸上露出兴致盎然的审度神色:“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 肖橙没有回答,木着脸甩掉烛台上的血污,冷声反问:“所以是什么时候设下的陷阱?蚊女死亡,进入地下室,还是从更早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陷在你的作品中了呢?” “不过我猜,应该并没有那么早。毕竟根据这个拙劣的仿制品,就可以看出来……你写不出真正的方贺。” “所以最合理的猜测,把我带进书中的媒介,是蚊女的血?” 小说家并没有因此变得愤怒,反而相当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都对,你甚至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不愧是我从一开始就欣赏的客人。”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他大手一挥,身后骤然浮现出成百上千本书的虚影。 书页一刻不停地哗哗翻动着,小说家怡然自得地展开双臂:“他们都在我的作品里。你能找到吗?你能把他们带出来吗?不能的,毕竟……” 他无比狂傲地仰头大笑起来:“毕竟在我绝对创作的世界里,我就是主宰,我就是王!” 肖橙看着他逐渐变得虚无缥缈的身影。 她知道这不是他的本体,但并不妨碍她泄愤式的,将烛台用力捅进他的眉心。 书影和人影瞬间支离破碎,周围的书页碎片突然间完全静止住,一片片悬浮在空中。 书页上印着断断续续的句子。 肖橙随手扔了烛台,耐着性子一片接一片地找过去,终于捕捉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方贺。 手指接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