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泱泱指尖落在山脉上,一路划过去,划到玉洺山,“所以说,那些所谓嫁到仙宫的姑娘,都是从仙人观里被运走,一路到这个所谓的仙宫去。”
凌知府皱眉:“若当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一路过去怕是有许多村落都着了道。”
凌知府当了多年的县令,对这些村民们再了解不过了,真正控制他们的,并不是什么仙丹,而是劳役。
他们所渴望的,也不是什么长命百岁,而是能踏踏实实的活着。
以劳役的名义拿捏这些村民,简直轻而易举。
而整个玉州原本就地广人稀,村子多半都坐落在山脚下,他们进城尚且不易,更何况是告官?真有什么事,能够村子和宗族内解决的,基本上不会有人想要去报官。这是其一,其二是,玉州如今的情况,即便报官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对那些村民而言,几乎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他这个知府,如今对这些百姓而言,可谓是没有任何的作用,下边县令都跑光了,要么不管事,即便他再如何强调没有劳役这回事,光是这政令要传达下去,就是一大困难。
罗靖听着两人的话,想了想问陆泱泱:“所以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大部分的仙人观,都是沿着这座山脉修建的,在几个村子的聚集地,挑选合适的位置,然后通过仙人观,将那些姑娘们送到玉洺山的仙宫去?”
陆泱泱点头:“有可能,但并不准确,整个玉州这么大,他们也不可能在这短短几年之内,就将所有的百姓都给糊弄住,肯定是选最方便的一条,再慢慢往别处延伸。”
“这样,我们先带十几个人,走毒蛇岭先去昨天那个村子,找到他们祭祀的仙人观的位置,基本上就能够确定我的猜测了,到时候我们就沿着这座山脉一路找下去,只要将所有的仙人观都给查封了,劳役的事情也就不攻自破。”
凌知府闻言应道:“泱泱所言有理,这样,我们先去你们昨晚去的那个村子,其他人我安排他们走山路去到附近所有的村子先了解一下情况,务必一个一个解决,不要打草惊蛇,否则传到仙宫去,那些被带走的姑娘们,可能都会有危险。”
凌知府恨恨出声:“那妖道不知道炼制了多少毒丹出来,简直丧心病狂!”
陆泱泱忽然间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只是她想了想,当下还是先解决仙人观的事情,剩下的事情等见到殿下再说吧。
三人商量好,拿好主意,便吩咐人从毒蛇岭穿过去,赶往昨晚他们去过的那个村子。
到村子的时候将近午时,整个村子却是没有半点炊烟。
显然是早上去仙人观的那些人还没有回来。
凌知府点了几个人守住村口,防止有人通风报信,然后跟着罗靖找到了欢娘的家里。
院子里有个头发花白,面色憔悴的妇人正在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水盆里的脏衣服,她神情恍惚,不像是在捶打衣服,倒像是在发泄什么一般。
“老嫂子,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凌知府上前问道。
妇人听到动静,慢吞吞的抬了头,然后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抄起手里捶打衣服的棒槌,指着凌知府颤声问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凌知府急忙道:“老嫂子别误会,我们路过这里,瞧见这村里都没什么人,想过来讨口水喝。”
说着,他好奇的问道:“这大中午的,这村里人都去哪儿了?”
妇人听到这个,惊慌的挥舞起手里的棒槌:“你们走,你们走!不走我就喊人了!快走!”
凌知府正想说让她不要误会,跟在他身后的陆泱泱忽然扯了他一把:“我好像听见什么动静。”
陆泱泱眼睛快速地在这个简陋的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院子一侧的水缸那里:“从那里发出来的。”
陆泱泱快步走过去,打算将水缸给挪开,谁知那妇人跟疯了一样冲过来,死死的抱住了水缸:“你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快走,快走啊,滚,滚!”
离得近了,陆泱泱刚刚听到的呜咽声更加清晰。
她喊了门外等着的罗靖一声,上前飞快的将妇人给拉开,让罗靖将水缸给移开,下边果然是家中的地窖。罗靖将地窖的盖子掀开跳下去,没一会儿,将被捆绑着手脚,嘴里塞了布条的欢娘给带了上来。
妇人看着欢娘被带上来,也认出了罗靖就是昨晚来找欢娘的人,绝望的挣扎着想要扑过来捶打他们,罗靖则是扯掉了欢娘嘴里的布条跟身上捆绑的绳子。
欢娘一得自由,便哭着跪倒在妇人跟前,抱住了她的腿:“阿娘,阿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若是就这样跑了,我这辈子也良心难安,岫娘她才十三,怎么也轮不到她去,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逃的,我也害怕,我也想嫁给阿年哥好好过日子,可是我不能害了岫娘,她那么好的一个小姑娘……”
欢娘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她想逃婚,因为不想嫁到仙宫去,嫁去仙宫的姑娘就没有一个能回来的,她有心上人,她也想自私一点,所以换好嫁衣她就后悔了,她跑了,她想着跑吧跑吧,跑的再远一点,跑出府城,跑出玉州去,只要她跑的够远,总不会再被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