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仙人是仙,还是吃人的鬼?
方才凌知府那番官府一定会为他们做主的话,并没有触动这些长期被压迫,已经逐渐麻木的百姓们。
官府会给他们做主吗?哈,谁信呢?
若要有人做主,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吗?村里的青壮年日复一年,已经十不存一,村里适龄的姑娘嫁了当祭品一波又一波,如今连适龄的都没有了。
他们被吞噬的就快要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征劳役原本就是官府的事情,若非官府在背后撑腰,谁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征劳役?所以说什么官府会给他们这些人做主,那不是贼喊捉贼吗?
他们与其相信官府会给他们做主,倒不如信神信佛来得更踏实些。
他们不信,也辨别不了这番话的真伪。
但那些他们以为会保佑他们的仙人,收了他们的祭品,有在保佑他们吗?为什么他们牺牲了那么多,村子里的人还是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少。
那这些仙人,是真是假呢?
若是真的,为什么不保佑他们呢?
那……若是假的,这些年他们又在求什么呢?
赶过来的欢娘已经泪流满面,她家里原来还有一个姐姐的,嫁了仙宫,再也没有回来,还有一个哥哥,本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去服劳役,也再也没回来。
所以她才那么害怕,因为她知道,去了就回不来了。
所以阿娘才要将她给绑起来,是怕她若去了,也回不来了。
村里的人其实都知道,都知道去了就回不来了,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劳役一遍一遍的征,再这么征下去,村子里的人都要死绝了。
他们拼了命的求仙人保佑,仙人在做什么呢?
欢娘冲出来,喊道:“我去!我要去看看,去看看我们日日求的仙人究竟是仙是鬼!是我的错,我不该跑,是我害了岫娘,所以我要去看看,若当真是仙人,若真的能保佑我们,我愿意当祭品,将岫娘换回来,若不是,我也想知道,我们要被嫁去哪里!要被嫁给什么样的仙!”
村里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冲出来的欢娘,有家里没了女儿的,也跟着哭喊出来:“我也去,我要去看看,我的女儿她被嫁去了哪里,既是嫁给了仙人,那仙人为何不保佑我们!”
“对,我也要去问一问,为什么我们日日求仙,仙人却不保佑我们!”
“走,就算是爬,我也要爬过去看个清楚!”
围观的百姓们一个个站出来,紧紧的靠在一起,看着陆泱泱和凌知府。
凌知府长臂一挥,喊道:“走!”
尽管村里如今只剩了些老弱妇孺,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却如同奔赴战场的战士一般,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陆泱泱给闻清清使眼色,让她去给受伤的人处理下伤口,然后看向张氏,“带路!”
张氏毅然的握紧手里的菜刀,转过身朝前走去,陆泱泱跟在她身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村口走去,朝着他们祭祀的仙人观走去。
如同陆泱泱他们先前猜测的那般,仙人观的位置的确在毒蛇岭的东南方向,建造在半山腰上。
今日前来祭祀的不止一个村子,如今午时已过,祭祀也早已结束,开始陆续有村民下山,他们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恰好见到陆泱泱他们这一群人。
于六伯跟隔壁村的张村长一起下了山,但脸上却并未有多少喜色。
他们确实求到了仙丹,但是也仅仅只求到了三颗,一颗仙丹能免一个人的劳役,但是这次落在他们村里的劳役数量是十个。
他们于家村如今算上三四十岁的壮丁,能够去服劳役的,也不过只剩下二十来个人了,若这一下子再去七个,可就只剩下十来个人了。
一个曾经二三百口人的村子,如今大大小小加起来,别说百人了,五六十口都快凑不够了。
再这么下去,村里的地都要无人耕种,若是男丁都走完了,接下来再征劳役又该怎么办呢?难道让妇人和孩童去吗?
于六伯这一趟下山,感觉仿佛又老了许多岁。
旁边的张村长也不遑多让,这附近的村子各个如此,哪还有什么适龄的姑娘可以拿来换仙丹呢?
两人带着村里的人沉默的往下走,迎面撞上了陆泱泱和凌知府他们。
于六伯一眼便看见了跟在陆泱泱身边的妇人,不是他家婆娘张氏又是谁?
且张氏手里竟然还拎着带血的菜刀。
他不由皱眉喝道:“你这婆娘,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带着村里人来了!”
然后身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那不是昨晚投宿那姑娘,还有欢娘吗?”
于六伯震惊的瞪大眼睛,这才看出来,站在张氏身边的,竟然是昨晚问路投宿的那姑娘,只不过今日换了身男装,他一时没注意。
而除了这姑娘,跟他们村里人一起的,还有两个陌生男人,以及十来个穿着衙门衣服的人。
他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紧张的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你们想做什么?”
陆泱泱拍拍张氏的肩膀。
张氏看着眼前的丈夫,那是跟她同床共枕了快二十年的人,她这一生都习惯了以他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