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威武将军府里。
阮靖晟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房桌边,翻看着一本兵书,裤腿撩得老高,露出大半条腿。
姜大夫正带着人给他施针。
寸许长的金针被烧得通红发烫,朝着腿上扎进去,看得人都疼。
跟着姜大夫的小大夫就面色雪白,不忍心看。
可阮靖晟始终面色如常,一页一页翻看着兵书,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小大夫大着胆子瞥了眼,又飞快垂下了头。
早听人说过威武将军是天生的战神,用钢做得骨血,用刀做得魂,用敌人的血铸成的肉,性子和石头一样不怕疼不怕苦不怕累。
他起初还不信,这一看竟有七八分真了。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姜太医动作未有稍动,专心致志对付着阮靖晟的腿。
阮靖晟淡淡道:“进来。”
刀一悄无声息进屋,半跪在阮靖晟面前:“将军,事情都办妥了。”
阮靖晟嗯了一声:“有无意外?“
刀一道:“没有意外。几个江洋大盗都被解决得很干净。”
很干净,指几人死的都会像一场意外,不会让人看出痕迹。比如几个江洋大盗死因就各有不同,一个死于马上风,一个死于酗酒过多,一个死于醉酒后摔进了沟里,
还有一个是赌场上连赢了十八把,兴奋过度梗过去了。
阮靖晟淡淡道:“不错。”
刀一应声起身,如影子般藏在了阮靖晟身后。
他是将军从小在战场死人堆里挖出来的。为了报恩,他主动请缨做了将军影卫。这十几年来,也算是将军最行重的人,办的都是将军最重视的事。
几个江洋大盗当然不起眼,但和蒋家二小姐牵扯上,就不一般了。
将军对蒋二小姐倾心多年,平阳侯府中也是常年派了人保护的。当日事发后,平阳侯府太夫人让人将几个江洋大盗处理了,他们就将人救了出来。
问了情报后,他们正准备将人灭口,又得知了戏班子的事。
于是将军便说要给蒋二小姐助阵,将几个江洋大盗放出去溜了一圈。
等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了,那几个江洋大盗没了用处,就该上路了。
此事过后,再无他事。
一室无声。
姜大夫收了针,面色凝重,对阮靖晟道:“将军,情况不容乐观。”
阮靖晟看他。
姜大夫将金针挨个收好:“将军,您的腿上早有旧伤,早年未曾休养好,如今是伤上加伤,加上您体内的毒一直阻止着伤口愈合。您的腿情况一直在恶化,以后只怕
是……”
阮靖晟神情如常,仿佛那个腿要废了的人不是自己:“姜叔,对我的腿,您有几成把握?”
姜大夫沉重道:“我医术低微,把握不到一成。”
阮靖晟也沉默了。
他是要行军打仗的将军,一双腿若是废了,等于他这个人也要废了。
他个人荣辱还好说。
边关一直是他镇着,突厥人才不敢有所寸犯。若是他倒下了,边关只怕是要乱了。
还有他家里的仇,当年真凶并未查出。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将军,这次出去办差,我听到一条传闻……”如影子般的刀一忽然开口。
阮靖晟道:“说。”
刀一道:“听说京城仁心堂里新出了一个神医,一口气治好了一个肠墉,一个产后血崩的妇人,和一个重伤寒并一个肺痨。”
姜太医失声叫道:“此四症都是绝症,便是华佗在世都难治好的,此事不可能!”
刀一继续道:“除了治好了这些绝症,那神医还治好了一个没气了的七岁孩子。”
这回阮靖晟都讶异抬头了:“当真。”
刀一垂头道:“此事全京城的人几乎都传遍了。听说仁心堂这两日的门槛都快被求医的人踏破了。”
阮靖晟问:“你是想让我请
这位神医治病?”
刀一沉默不语。
倒是一开始不相信的姜太医思索片刻后道:“盛名之下,必定能有几分真才实学。哪怕这位神医没有传闻中的本事,也定有过人之处,将军不妨一试。”
阮靖晟沉吟着。要换做以往,以将军府门第,太医院太医都使不完,怎么会去街上医馆寻大夫。
但他的腿情况是一日坏过一日。前些天还能勉强骑马给娇娇看,再过些天只怕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也难怪一向沉稳的刀一都病急乱投医了。
罢了,就碰一回运气吧。
阮靖晟道:“既如此,你明天派人去请这位神医入府医治吧。”
刀一却有些迟疑:“还有一点。”
阮靖晟看他:“何事?”
刀一道:“那神医是个女人。”
姜大夫带来的小大夫惊呼出声:“女人还能行医?开什么玩笑?”
阮靖晟却随意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昔日先祖的长公主领兵五万,立下赫赫战功,被封平津将军。女子从来都不弱于男人,只是被世俗观念所缚,不得施展罢了,如今只是行医而已,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