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
两个红漆柱子上钉着木底金漆黑字的对联,‘克宽克仁皇建其有极’‘惟精惟一道极于厥躬’,横匾上是五条形态各异的五爪金龙,正中是一个云纹雕花龙椅,在初生朝阳下折射出耀眼光彩。
昭仁帝面庞气得通红,背着双手,盛怒地走来走去。
底下数排臣子跪得整整齐齐,额头深深地磕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气氛压抑近乎窒息。
“庞宰相呢?”昭仁帝忽然抬头,冷冷地环视着众人,“都已经过了上朝的时辰了,他怎么还没到?”
众臣无一敢回应。
昭仁帝冷哼道:“去,给朕去庞宰相家里,亲自用八台大轿把他给朕请过来!”
跪地的大臣中不少身形一颤,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时门外匆匆跑来一个蓝衣小黄门,战战兢兢地道:“陛下,这是庞宰相的告病书,还有太医院太医的脉案。”
“庞宰相说他突发恶疾,无法下床,今儿个来不了。”
昭仁帝冷冷注视那小黄门:“恰好今儿个突发恶疾来不了了?咱们这庞宰相这病来的可真及时啊!”
金銮殿内无人敢应声。
昭仁帝声音在高大
空旷殿宇中震荡着:“告病书我就不看了,告诉庞相,既然病了就不用来了,朕会亲自派太医给他诊病,什么时候太医说他好了他再来上朝吧。”
众臣中不少人心头一颤。
那岂不是陛下派去的太医说庞相病未愈,庞相一直就来不了朝堂了?
陛下这一招是明谋啊。
蓝衣小黄门一个磕巴都不敢打,跟背后有狼撵似的,扭头就跑了。
昭仁帝重新坐回了龙椅上,审视地望着众人:“今儿个庞相来不了,江南的事也不能耽搁。你们倒是给朕说说,这江南的僵局该怎么解?”
一个御史说:“陛下,为今之计当然是先要核实灾情,以免那扬州知府是信口雌黄,平白造成朝野的恐慌。”
“造成惶恐?”昭仁帝冷笑:“那若是那扬州知府所言属实,那你这延误灾情的打算怎么办?需要朕斩了你为那枉死的百姓赔罪吗?”
那御史哑口无言,背后冒出了冷汗。
他是庞相门生,自然要为庞相一系的江南督抚说话,但绝没想过把自己搭进去。
因为他知道那灾情很可能是真的。但这脏帽子不能由庞相一系的人背。
——朝堂上向来有立场无对错。
昭仁
帝今日格外的强势,让一众文臣都当了哑巴,没有了庞相在前头顶着,他们分量都有些不够。
文臣们哑巴了。
武臣们就主动请缨了。一个三品参将主动站出来道:“陛下,臣愿意带领三千人前往江南救灾。”
昭仁帝望着他:“你可知江南瘟疫横行?”
参将道:“臣知。”
昭仁帝继续问:“你还愿意去?”
参将苦笑道:“臣的父母家族都在江南,臣责无旁贷。”
牛府尹站出来道:“禀陛下,臣亦是。”
昭仁帝深吸一口气,下旨道:“既然这样,牛府尹,朕封你为一品钦差大臣,前往江南救灾。谢参将,朕命你在京城五军都督营点三千军马,护送牛府尹前往江南救灾。”
二人皆躬身应是。
昭仁帝拂袖而去:“今日廷议到此为此。”
内殿里。
昭仁帝望着洪喜禄,压低了声音道:“确定给庞仲做手脚那名太医可靠,不会被庞仲察觉?”
洪喜禄低声道:“陛下,那太医乃是臣多年相交的好友,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昭仁帝道:“那就好。这一回,就让庞仲好好病一回吧。”
——没了庞仲在朝,借着江南之事,他才好插手
许多事,安插一些自己的人。
洪喜禄侯立不语。
望着手里的信,昭仁帝叹了一声道:“端方真乃朕之肱股之臣啊,是朕对不起端方。”
那是一封蒋侯爷亲笔信,记录着江南民间实况,及官场上的敷衍塞责应对,每一笔都字字泣血。
这一次叩响登闻鼓的扬州知府,亦是蒋侯爷的手笔,是为将江南官场拼命捂的盖子捅破。
否则这些庞相门生凭着庞相权势,或许真能把事情瞒到江南人都死绝了,再换个地方当官为止。
只是望着‘江南瘟疫发展迅猛,不到一月染病者已达数万,臣与臣之长子已被灾民感染,叩请陛下赐下良医良药。’
昭仁帝有些挪不开眼,许久才道:“去太医院让他们挑最擅长治疫病的大夫,立即前往灾区协助牛成许救灾,务必要保证蒋侯爷与其子的安危。”
“另外派个人去侯府,悄悄告知此事,让她们早做应对吧。”
他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蒋家二房唯二两个顶梁柱啊。
·
平阳侯府。
二房。
花厅里下午阳光通透,只因地龙刚烧显得有些凉。
从蒋安氏蒋明婉到蒋明妙,二房所有主人齐聚一堂,垂手恭敬立着
听着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