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似笑非笑看她:“那你就得每天呆在家里,陪我念经捡佛米了。你自己想好选哪个。”
郑兰淳气焰全消,乖巧地伏低做小道:“兰淳全听祖母的安排。”
那鲜活跳脱的变脸小模样真正动人。
大长公主殿下不由得摇头,无奈地笑:“你这丫头啊。”
蒋明娇亦是莞尔。
只郑兰淳大喇喇地站起了身,毫不顾忌地伸了个懒腰,只要能出去玩,不被关在屋里子,她咋样都行。
更别说仁心堂女医还贼贼贼有钱!
·
边疆。
帐篷外落了一场大雪。
几尺厚的皑皑厚雪几乎将帐篷给埋了,将士们只得紧急召集人扫雪,免得将帐篷给压塌了。马厩里都围着厚厚的毡布,烧着数个火盆,以免将这群金贵的马冻死了。
主帅帐篷里。
两三个火盆燃烧着,都没什么热和气,空气只是稍稍不冻鼻子。
诸将士都声音低沉,七嘴八舌地忧心忡忡议论着。
“这一场大雪来的不巧啊,本来我们已经赢了突厥人一场,现在正可以挥师北入趁胜追击,把突厥人打个落花流水的,这一下路就全都被雪埋了。”
“狗娘的贼老天,下这一场大雪做什么,咱
们战马都冻死好多匹了。本来因为马蹄铁,今天战马损耗比平常省了九成,却又赶上这一场大雪……”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今年就算有这一场大雪,战马折损也只有以前的两成。你就干脆偷着乐吧。那马蹄铁还真是个好东西,真不知道弄出这东西的人多聪明了。”
“现在问题不是这些,咱们应该怎么办?是继续驻扎,还是冒雪趁胜追击?”
“驻守吧,如今战士们都没什么战力。”
“追击!趁他病要他命,如今正是追击的好时候。”
……
众将领一番热烈议论,声音高亢得如同在吵架。
魏国公与阮靖晟始终大马金刀地高坐于上首,一言不发地沉默着,散发出盖压全场的气势。
他们旁边坐着同样一言不发的庞亦彬。他略有些痴肥,面上始终挂着和气笑容,坐着裹着厚厚黄羊皮裘,怀里揣着暖炉,仍旧瑟瑟发抖,面庞嘴唇惨白,看似已不堪边疆苦寒。
忽然阮靖晟开口:“不知庞监军怎么看?”
庞亦彬‘迟钝’地半晌才抬头,和气笑笑:“一切由诸位将领决定便好。我只是一个书生,不懂这些用兵打仗的东西,胡乱指挥不是给大
家添乱吗?我说是朝廷派来的监军,大家看我这样子,又哪儿当得起监督大战的重任。只怕没多久,圣上就会意识到我的能力不足,另外遣人过来的。”
这一番话说得和和气气,既用身体示弱摆明降低危险性,又姿态放得极低,摆出不参合态度,惹来不少将领的好感。
“庞监军真是个明白人。”
“天底下的监军要是都这样就好了。”
“说到底被派到这苦地方当监军,庞监军也挺无奈的吧。”
……
阮靖晟身着黑色甲胄端坐于上首,手按在腰间大刀上,有节奏地轻敲着,气势肃杀沉稳,瞥了他一眼,冷硬面庞不为所动。
庞亦彬果然是个人才。
利用自身生得痴肥,见人三分笑,老早摆出不耐边疆苦寒的姿态,成日见地在军营里诉苦,降低了中层将士们的警惕敌对心。
手底下的人又大把大把地花钱,拉拢了不少普通兵士,收拢了不少底层将士军心。
如今又做出不参合不乱插手只旁观的姿态,令这些高层将领亦开始对他印象好转。
短短半个月,竟已全面打开局面,在军中如鱼得水般畅通。
这人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一手‘示弱’
炉火纯青。
是个劲敌。
庞亦彬看似和气笑笑,话里却暗藏锋芒:“阮将军这么问,是一时拿不出主意,希望我有什么意见吗?”
这话中暗藏讥讽。他知道阮靖晟是个刚硬脾气,只怕受不得激将。
他如今体弱又摆出不参合态度,处于弱势,若阮靖晟发难必定会令人对他印象不好。
只看阮靖晟入不入套了。
阮靖晟肃然抬头,冷硬如刀地看了眼庞亦彬。
庞亦彬只觉得那目光气势磅礴又暗藏利刃,令他不自觉收起和气假面,背后汗毛森然立起。
二人无声对峙许久。
各自都绷紧了精神。
帐篷里似乎都有空气无声冲撞的余波在肆虐。
阮靖晟忽然一笑:“庞监军误会了。我只是看见你方才一直盯着我们特制的舆图和沙盘看,这几日又听闻见你的手下一直打听战马和粮草情况,还以为你对这场战事非常关心。”
丝毫不入庞亦彬的套,反而转手将了庞亦彬一军。
庞亦彬果然有一瞬变色,转瞬才恢复若无其事地笑容:“我方才一直在火盆边烤火,将军恐怕看错了吧。”
阮靖晟森然冷肃看他,半晌才淡淡道:“那便是我看错了吧。”
一
番风波看似消弭得无声无息,波澜尽数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