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
起初还有人感叹曾家小少爷只凭这一笔交易,已赚得盆满钵满三辈子不愁吃喝。但在一合商行摆出垄断架势,将乌木价格抬高至一百两一斤后,大家开始广泛同情曾家小少爷与讨伐一合商行。
“可怜曾家小少爷又遇上了一合商行。否则只凭这一大批的乌木攥在手里,曾家小少爷还能赚两倍三倍四倍的钱。”
“这一合商行也忒霸道了些,竟是把陈王府的侍卫拉来,强行把曾家所有乌木都买走了,一斤都没给曾家小少爷留。”
“一合商行行事一向如此霸道,借陈王府威势在京城无法无天的。这次乌木全部被他们囤到手里,不知道要抬到多少钱一斤才肯卖。”
借乌木赚得银子堆满仓的曾佰淡出众人视线,行事霸道的一合商行则遭到满京城嫉妒,无论百姓或商户皆对其口诛笔伐。
一合商行却满不在乎。
钱老板巴不得众人多骂一些,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市面上所有乌木都捏在他手里,要想买乌木赚钱就得求他。
少于一百两银子一斤?
门缝都没有。
一合商行嚣张跋扈的态度令接触过的人无一大皱眉头,渐渐成为京城人口中的毒
瘤与霸王,令街头巷尾的百姓提起时都摇头。
当场这些都是后话了。
·
东山。
傍山小楼的待客厅。
窗外种着三四株婆娑梨花,正值早春时节,梨花树满树堆白宛若一夜落雪。料峭春风不时将梨木清香吹入,让室内盈满清新空气。
蒋明娇身着素白衣裙,立于窗下悬腕作画,广袖被清风吹得摇动,翻飞衣袂任凭被风卷起,雪白宣纸上发出飒飒响动,上面是一副未完成的梨花春景图。
沈草儿站在门口,痴痴地望着这一幕,竟忘了敲门。
方才她竟一时恍惚
——分不出是梨花堆雪的春景更清香幽远,或是立于清风中的素白衣衫的人更飒爽清冽。
蒋明娇扭头含笑看她:“怎么不进来?”
“怕打扰到江姐姐作画。”沈草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步入门内,凝视着画架上的画——那是一副栩栩如生又意境悠远的春景图:“江姐姐的画画的可真好。”
蒋明娇将墨色丹青点在一处远山上后,将画笔置于水中盥洗:“不过是偶然练笔罢了。”态度并不甚在意。
今日恰逢东山梨花堆白的盛景,她一时兴起才想作一幅画,画完兴尽后却不甚挂心了。
沈草儿认真
反驳道:“江姐姐你说的不对,这幅画画的真的很好。”
哪怕她是不懂画之人,亦能从这满树堆雪般的梨花盛景中,感受到从宣纸上透出的孤寂与哀伤,仿佛在哀叹那逝去的岁月,又仿佛在哀叹那岁月长久无知己的孤寂,又仿佛寂寞于这盛世之景的踽踽独行。
——以盛景画孤情。
这幅画无论是工笔亦或者意境都是十足的上乘。
蒋明娇揉揉她脑袋:“怎么突然过来了?”
“女神医,您的信和礼物。”沈草儿恭敬呈上一个包裹,“是牛公子寄给您的。”
蒋明娇用雪白温帕子净手后,诧异挑眉:“牛远道?”
他不是正温书备考春闱,预备拿下今科的状元及第吗?
随手洒脱地接过信,蒋明娇展开一看,摇头莞尔失笑:“这牛公子待朋友真是仗义。”
牛元道这封信是来提醒蒋明娇的。他说京城乌木暴涨背后有蹊跷,让她莫要贸然插手恐银钱受损,并说他父亲牛府尹已着手管控此事,让她稍安勿躁云云。
对朋友可谓是十分掏心掏肺了。
蒋明娇当然知道背后有蹊跷。
——这蹊跷是她与曾佰一手炮制出的。
上辈子乌木价格虽然也曾暴涨过几十倍,
飙升速度却远没有如今的快而迅猛。这一世她和曾佰买通了二十多个闲汉,让他们坐街头巷尾插科打诨,将乌木船翻商队队长一家身亡,乌木一两年或更久内可能无供应的事传出去。这才有了前几天乌木价格一日六涨的盛景,鼓动了满京城人的内心。
上辈子乌木价格自二两暴涨至六十两,足足花费大半个月。如今在曾佰找的托再三抬价炒作下,足足提前了七天。
这等旷世火爆热景,难怪竟惊扰到了书阁温书的牛远道。
牛远道亦颇有些眼力。
在京城人皆头脑发热,恨不得一拥而上抢乌木时,唯有他冷静克制能看透繁荣下的危机。
上辈子牛远道状元及第后,未去清贵的翰林院攒资历,自请去了地方为一方父母官,听说是三年擢升后被誉为一方的青天大老爷,发展民生功绩卓著。
此时他的眼力已初露端倪。
蒋明娇令沈草儿帮她磨墨,提笔给牛远道回了一封信,字迹疏阔飒爽,谢过他的提醒言明她自有分寸,并玩笑道已经备好酒席只待他状元及第后巡街了。
她又拿些浴春酒和霜成雪,一并作为回礼交还回去。
此时曾佰也就差不多到了。
曾佰今日
打扮得花枝招展。
他额上用红绸带佩着一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