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帐篷里。
这是一个比将军帐篷矮小许多的帐篷,正中有一个小小书案、搁着一个金黄的榴莲壳。角落里放着一个小火盆。
数个暗卫正围着火盆拷肉。
刀一今日亲自去猎杀了一头鹿,交给伙夫营一半,给大家伙都添点伙食尝尝肉味后,剩下一半被刀五拿到给大家开小灶。
烤鹿肉发出滋滋油香味。
刀五忽然压低声音,八卦似的口吻道:“跟你们说一件新鲜事,你们可千万别往外传。昨儿个我去给将军守夜的时候,看见将军偷偷照镜子来着。”
!?
数双眼睛都扭头望过来,目光炯炯有神。
“此事当真?”说话的是无声无息偷溜进暗卫帐篷,打算顺手溜块鹿肉打牙祭的姜大夫,“……军营里哪儿来的铜镜吗?”
这话把人都问住了。
军营里皆是男人。
这些男人生在边疆、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各个糙得不能再糙,因为没有多余的军衣,连衣服都是一个季度一换。
军营里会有铜镜?
众人皆怀疑地看向刀五。
刀五治好举手保证道:“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
人群的最后默默飘出一个声音。
“镜子是我替将军寻的。”
众人正在背着人说八卦,冷不丁自背后冒出个声音,都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见是
刀二。
他们拍着胸脯,半晌才算喘匀了气。
“刀二你真是愈发神出鬼没了,暗卫功夫见长。”
“刀二下次走路带点声吧,你姜叔这心年纪大了,受不住吓了。”
“刀二首领您坐您坐,我这边有位置。您坐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就不怕了。”
刀二落座。
面对众人的好奇目光,他沉默半晌后道:“这件事要从昨日夫人给将军的信开始说起……”
得知夫人半个月赚回三个威武将军府的净利润后,,众暗卫皆陷入沉默。
刀五喃喃自语:“你说我如今去投靠夫人,还来不来得及?”然后啪一下被姜大夫呼了回去。
姜大夫心里苦。
身为西北侯家老臣,又一手把阮靖晟带大,算是阮靖晟的半个长辈。才把西北侯财富交给阮靖晟让他娶媳妇,姜大夫只以为功德圆满,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难道堂堂西北侯与程相的后人……”姜大夫抹了把脸,讷讷半晌道,“居然要由夫人养家糊口不成?”
……
众人皆沉默。
如果事实说出来太丢人,还是沉默得好。
许久后是姜大夫想得开:“往好里想,将军既然能够想到照镜子,确定容貌对夫人的吸引力。夫人和将军的感情一定不会出问题……的吧?”
众人再次死一般地沉默
。
帐篷里只有烤肉滋滋滋地响,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众人刚准备揭过这一话题,若无其事地假装无事发生。
门口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被将军听见了这些话,他会不会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灭口?”
众人皆惊恐恍然地扭头看过去。
就见阮靖晟站在门口,冷着脸一一望着他们,目光森然冷漠。
众人:?!
下一刻众人战战兢兢地装无事发生,转身就想脚底抹油地开溜。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药材还有没有晒干,我得去收药材了。”
“将军属下还得带着暗卫营的新兵训练,先行一步了。”
“将军属下先走了。”
……
阮靖晟拿过火盆上的一块鹿肉,撕咬了一口,冷森森道:“给我站住。”
姜大夫刀二刀五脚步一顿。
阮靖晟指着他们原来坐过的地方:“坐。”
三人立即乖巧坐下。
仿佛望着被手下揭短后恼羞成怒,即将大展雄威的大灰狼王,瑟瑟发抖的一只豺、一只狐、一只变色龙。
室内气氛凝固般窒息。
阮靖晟目光梭巡过众人,正欲好好敲打几人。
正美滋滋烤着鹿肉的刀一,慢了无数拍地反应过来,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将军居然在夜里偷偷照镜子,
他是不是怕脸上长包了?”
众人:……
阮靖晟:……
·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阮靖晟只用一句话就戳破了刀一的没心没肺的嘲笑,令他惊诧地打了一个嗝后,陷入了黯然的沉默。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说此次乌木风波中,娇娇身边那叫白术的小丫头,跟着投了二十两银子,如今已经赚到两千两了。”
刀一当即一个嗝噎住了。
一场鹿肉聚会再再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据与刀一相邻的刀二透露,当夜刀一偷偷抱出了他的钱匣子,借着夜色将他的积蓄数了三遍后,睁着眼睛默默等到了天亮。
其萧索孤寂的背影、令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呜呼哀哉。
这令刀二刀五姜大夫等人亦兔死狐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