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抬头,金笙儿都知道她有多丢脸。她强忍着膝盖疼痛,被银锁用袖子遮脸扶起时,听见了周围人不断的嘲笑声。这令她面庞涨得通红,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她看了眼地面,并无障碍物。
那她是怎么摔的?
一定是蒋明娇捣的鬼!
她狠狠瞪了眼蒋明娇,却一时愣住了。
事情要从一息前说起。
因金笙儿摔在地上。
一个奔跑中小吏一时不防,险些踢到金笙儿,只能仓皇退避躲闪,然后差点撞到蒋明娇。
好在蒋奕文眼疾手快,将蒋明娇搂了过来,蒋明娇并未被撞到。
她的帷帽却因此掉落在地。
她露出了面庞。
拥挤的人群都似乎静了那么一小会儿。
蒋明娇容貌是一等一的好。
她今日穿着藕荷色半旧对襟小袄,碧绿绣着满池荷花的一字襟马甲,下面是八幅碧绿马面裙,裙面盛开着一朵又一朵的粉白荷花,有含苞的、有半开的、有盛开的、有半残的,仿若将满池夏日盛景穿在身上。
鸦青发上只简单插着三支琉璃步摇,不时摇曳闪动着光华。
这一身打扮并不十分华贵出挑。
但因她的万里挑一的容貌,令这
七分的打扮变成了十四分的好看。
更将她身旁的女人们都衬得粗俗不堪。
对比更惨烈的是金笙儿。
金笙儿颜色本就不如蒋明娇多矣,盛装打扮后仍比不得蒋明娇的清水出芙蓉。如今她又摔了一跤,钗环都歪歪扭扭,衣衫上满是灰尘泥土。和雪白娇贵的蒋明娇比,简直一个是仙女一个是罗刹女。
周围人看了一眼蒋明娇后,再看金笙儿只剩摇头。
金笙儿肺都被气炸了。
蒋明娇皱眉重戴帷帽。
蒋奕文厉声呵斥小吏:“好好走路办差,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冲撞了侯府千金,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几名侍卫顿时将那人围了起来,凶神恶煞。
那小吏道歉不迭。
蒋奕文警告他再不得如此莽撞后,又冷然扫视一圈周围。
这一番是为震慑那些不知轻重者。
果然人群声音陡然消了。
蒋奕文这才温柔对蒋明娇道:“娇娇,今日这武举也看了,不若我们先回去吧。”
蒋明娇被大哥护着,心里若有暖流拂过。
“好。”
一行人也顾不得扰民,由随从们强行开道,上了侯府马车回家。
人群这才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声。
“那是哪家的
贵女,居然生得如此出众。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恍惚看到了天上仙女。”
“如此出众的美貌,非得京城第一美人才行吧?”
“我知道那人身份,那是平阳侯府二小姐,前不久被指婚许配给威武将军。”
“平阳侯府二小姐,那不是京城有名的草包吗?”
“草包怎么了,这么好看的草包,我就是只看脸我也愿意。”
……
饶是躲进了轿子里,金笙儿听见这些话时仍气得肝都疼了。
原本今日被公认为最美的是盛装的她。但在蒋明娇露出容貌后,再无一个人记得她长得何等模样。
再者她又丢了一个大丑。
众人就算被提醒起她,亦只有摇头。
都怪蒋明娇!
·
金笙儿的一腔怒火在出校场后,达到了顶峰。
蒋奕武跑了!
蒋奕武因今日丢的脸太大,实在忍受不了人群的嘲笑鄙夷,早在校场一开放时就离开了。
金笙儿能理解表哥心情。
她已与表哥约好,在校场外一条街的街口见面。
但蒋奕武并不在。
“你们少爷去哪儿了?”金笙儿目光如火质问蒋奕武随从。
随从满头是汗。
他唯唯诺诺道:“回、回、回表小姐的
话,少、少少爷说他今日实在乏了就先回府休息了,让表小姐不用等等等他。他日后自然会寻表小姐说话。”
金笙儿立即在心中呵斥道;说谎!
恋爱中的女人最为敏锐。
她虽然一向脑袋不灵光,亦听得出这话中的破绽——二房两个下人考得这么好,定然是要回府庆祝的。
蒋奕武一向好面子。
为了避开和二房接触,莫说是武举结束当天,此后的两三个月,蒋奕武只怕都不会回府。
他在骗她!
表哥肯定去了旁的地方。
“给我说实话!”金笙儿目光沉沉地逼视那名随从,“否则别怪我动手段,让你说出想说真相了。”
那名小厮扑通就跪了:“表小姐,少爷少爷不让我说。你饶了小的吧。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若是少爷知道小的把他的行踪说出去,他定然会把小的赶出府的。”
金笙儿不再为难小厮。
她唤出了国公爷给她的一名暗卫。这是国公爷专门派来保护她的。在她得知蒋奕武可能有外室后,她就让这侍卫派人去监视蒋奕武了。
这点蒋奕武亦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