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魏世子夫人所说,蒋明娇的红玉珊瑚树甫一露面,便将旁人的寿礼都比下去了。
恁大一个整玉珊瑚,连长公主的名画、暖玉观音、翡翠玉如意加一起都有所不足。
旁人还能说什么?
再无人对蒋明娇的寿礼置喙一句。
不多时国公府邀请的祝寿宾客都已来齐。
魏世子夫人妥善安排着众人——屋子里安排了两三桌叶子牌,供年纪大不爱动弹的老封君们玩着,花园里还搭了一个戏台,中午会准时开始唱戏。湖边一排金色拂柳下,由魏家小姐办着一个小诗会,想一展文墨的才女可去吟诗作对。若是胆大些的贵女,还可以去校场围观由魏公子组织京城年轻才俊们玩的一场马球赛。
贵女们很快都各自玩去了。
陆二夫人陪一群老人家摸牌,朝女儿使了个眼色。
陆毓雯明白母亲的意思,是要让她或是去参加诗会,或是去看马球赛,展示自身出众的诗才,或结识一二京城年轻才俊。
这也是她的打算。
她扭头出门时,却鬼使神差地瞥了眼蒋明娇。
蒋明娇拥着一个毛色顺滑的狐皮暖手炉,端静侧身坐在一处屏风前,与一个十五六岁,生得小鹿眼睛,娇俏可爱的
女孩,窸窸窣窣说着话。
她哪怕不声不响坐着,容貌都惹眼夺目至极。
——那股雪白娇贵劲谁都没法模仿。
陆毓雯一股闷气涌上心头,骤然开了口,语气是未察觉的尖刻酸意:“明娇县主不打算去参加诗会吗?”
蒋明娇尚未说话。
程珠玉皱眉道:“娇娇要陪我说话,不去参加诗会。”
京城谁不知道娇娇不善作诗,这人问得好生无礼。
“这位姐姐莫要生气,我只是见县主坐着,以为她不知道诗会的事,才想着提醒县主一二。”陆毓雯等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鲁莽了,咬唇未语先红了眼眶:“并没有半分冒犯的意思,还望这位姐姐明鉴。”
程珠玉觉得这人奇怪极了:“那你没事红个什么眼眶?弄得跟我欺负了你似的。”
陆毓雯更泫然欲泣:“姐姐,我不是故意……”
程珠玉都被她弄懵了:“喂,你不是故意的那就别掉眼泪啊。到时候别人论起来,岂不是要说我把你弄哭了?”
陆毓雯长长羽睫颤着:“我、我没有怪姐姐的意思。”
程珠玉被弄出一身鸡皮疙瘩,望着陆毓雯就像望着掉进灰里,拍不得吹不得的毛豆腐——麻烦透了顶。
蒋明娇拍
了拍程珠玉的手背,温和递出一张梅花小楷的帖子:“你是忠勤伯府的雯娘吧?听三婶提过你,这是我的帖子,去仁心堂开一两剂药吧。眼睛不好好流泪,可能是肾虚宫寒。你还年轻尚未婚嫁,可不能随意耽搁病情。”
陆毓雯尚挂在睫毛上半滴眼泪,怎么都淌不下去了。
噗——
不知是谁先嗤笑了一声。
陆毓雯一瞬尴尬得不行,面庞一阵一阵如火烧,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其实没想算计蒋明娇。
——魏国公一家如此偏爱蒋明娇,她还没那么蠢到当面算计。
方才是她的身体本能。
每次在姐妹发生争端时,哪怕是她的错,她总能因这含泪受委屈的样,获得祖父与父亲的偏爱。
她差点故技重施让那丫头没办法了,却竟被蒋明娇一招四两拨千斤地堵了回来。
她心口梗着一口血。
陆二夫人暗骂一句女儿犯蠢,忙站了起来打着圆场:“这丫头打小就有沙眼的毛病,见风就爱流泪,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最近正打算带着她再看几个大夫呢。雯娘,还不把县主的帖子拿着,等明儿个娘就带你去仁心堂瞧瞧,说不定托了县主的洪福,抓了药就把这毛病吃好
了呢。”
她推了一把陆毓雯。
陆毓雯感受着四周的戏谑目光,面上火辣辣根本不敢多留,匆匆接过蒋明娇的帖子,“多谢县主。”低头飞快出了门。
她隐约还能听见背后的嘲笑。
“什么打小生出的毛病,我看就是惯的。最见不得这种没事就哭,跟谁都欺负了她似的人了。”
陆毓雯用力咬着下唇,脚步更快三分。
陆二夫人被那嘲笑弄得丢脸极了,面儿上还得装没听见,给蒋明娇说着好话:“说到底还是县主宽宏大度,有一片慈悲心呢。以后咱们雯娘的眼睛好了,可要多亏女神医这一个帖子了。”
她心里却可惜得在滴血。
被蒋明娇当众说成是宫寒,雯娘那含泪不语装柔弱的招,俨然是不能再用了。否则谁愿意娶宫寒女子为妻?
雯娘以后在宅门可少了一个大依仗。
今儿个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众人自然看得出陆二夫人的懊恼,乐得看这一热闹,纷纷掩唇附和着。
“县主可真是好心。”
“若是没遇上还好,既然今天碰上了。作为长辈可不敢不好好关心关心晚辈。陆夫人以后雯娘眼睛治好了,可得和我们说一声。”
“说到底还是县主眼睛尖,
一下就瞧出了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