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靖晟最终没当成弱版周幽王——一掷千金将整条街的吃食都买下来,只为博红颜一笑。
因为蒋明娇打开了车窗。
长街上小贩叫卖声川流不息,炽白日光泼洒而下,蒋明娇每一根头发丝透着灵动的娇横劲,用手腕撑着脸歪着头笑着。
“唔,将军,我发现我又突然想吃佛跳脚了,怎么办?”
阮靖晟冷肃面庞怔了一下:“佛跳脚?”
蒋明娇漫不经心伸了个懒腰,含笑睨他一眼:“……将军可是不愿意?”
阮靖晟的心脏biu一下,被那一个眼神被击穿了,严肃着脸蹬着马凳。
“娇娇,你稍等我现在就去买。”
“将军,您过来。”
蒋明娇朝阮靖晟勾了勾手指。待阮靖晟信马走到车窗边后,她含笑伸手指了指身后,贴着阮靖晟耳畔,如轻笑着呢喃道:“将军,下次看这边时不要只看着我哦?”
阮靖晟神色愈发冷凝,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仿佛领着族人狩猎草原时,气质肃杀令百兽避让的大灰狼王。
耳朵却一瞬烫得通红。
因为马车后方恰好是一家装修崭新的广省酒楼。
刀二:……
刀五:……
二人皆假装自己是哑巴,面无表情地板着脸,嘴角
却忍不住地往上翘。
唯独刀一单纯地疑惑道。
“咦,佛跳脚不是将军的最爱吗?夫人什么时候也喜欢吃了?”
片刻后。
鼎盛酒楼二楼包厢里。
蒋明娇合上了竹板菜单,拿了块碎银子作赏钱,对小二吩咐道:“一道炭烤羊肉,一道佛跳脚,一道烧鹿筋,少放一些辣椒,再给我跑腿买一份西三坊的桂花糕。”
小二接过上前赏钱,高兴地忙不迭跑了。
等阮靖晟进屋时,望着满桌琳琅满目的菜,不由得怔了一瞬。
“娇娇,这些菜……?”
竟包括西三坊桂花糕在内,全部是他喜欢的……
舌尖陌生又熟悉的菜肴令他有些恍惚。
出身西北侯的程家,又有位高权重的程相为父,阮靖晟虽身世不能昭然于世,却也是被锦衣玉食,父母娇惯着长大的。
虽然外表装得板正懂事,他其实是个标准的挑剔熊孩子。
米饭非碧粳米,不吃。
饮水非山泉水,不喝。
菜肴稍不合心意,不吃。
当时父亲程相与母亲没少为他的调皮捣蛋头疼。
后来多年的军营生活与肩上如山般厚重的血仇,让他已习惯了剌喉咙的窝头与干硬的饼,习惯了沉默与冷漠,习惯了忍受与背
负血仇,习惯了朝着那血红的幽暗未来,一步一个血脚印的往前走。
那锦衣玉食的灿烂童年,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
“偶然想吃这些了而已。”蒋明娇夹了一筷子炭烧嫩牛羔肉,给阮靖晟道:“……尝尝可合你的口味?”
阮靖晟沉默咀嚼了两下,神色复杂地沉默。
当时才六七岁的他,正处于猫嫌狗厌的年纪,每天最爱做的事是让家里厨子置办上一大桌同样菜肴,吃完去上课时将墨水泼到夫子的胡子上,趁夫子去换洗衣服时,带着一众族学的小同窗们闹革命,拿着一把木剑在院子里冲来冲去,大声叫嚷着我要当天底下最厉害的将军……然后在晚上回家后,如死狗般被母亲揪着耳朵,去给夫子道歉……
……
当时的他未曾料到过,十几年后他竟真的成了将军……
只是一切却都已面目全非了。
……
恍惚的回忆间,阮靖晟听见对面娇娇的询问声:“将军你觉得味道如何?”
“……很好吃。”
阮靖晟声音暗哑地重复道:“很好,味道很好。”
与他深藏于记忆里的童年味道一模一样。
他喃喃道:“没想到京城竟有这么好的酒楼,真是令人惊喜。”
蒋明娇只是笑道:“喜欢就多吃一点。”
离开酒楼时,阮靖晟朝刀二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阮靖晟与蒋明娇当天逛遍了满京城。
一切活动都是蒋明娇牵头的。她那天兴趣似乎格外充沛,一会儿说自己要听戏,一会儿说自己想打马球,一会儿说自己喜欢看杂耍,又一会儿说自己想去庄子上坐一坐,阮靖晟自然是毫无怨言地一一奉陪。
直到暮色四合日色西斜,深蓝雾气自青石地板上浮起,刀二与刀五都累得双眼发直,蒋明娇才给了阮靖晟一个拥抱后离开。
阮靖晟目送蒋明娇回家后,才夹了夹马肚子转身离开。
他神情疲惫却眼神清明。
这一天下来实在太过充实,令他在身体疲惫的同时,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不知不觉暂时忘却了某些沉重的东西。
他看向刀二。
在离开鼎盛酒楼时,他曾吩咐过刀二,让他打听一下这酒楼的主人是谁,并打算让侯府买下这酒楼——
难得娇娇主动说喜欢。
刀二眼神复杂:“将军,暗火盟的人已经查出来了。鼎盛酒楼目前在曾氏商行的曾佰小公子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