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脸都吓白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一下两下三下就把头给磕破了。
“四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求四小姐饶了奴婢吧,求四小姐饶了奴婢吧。”
她头上顷刻破了口,流出殷红的血。
蒋明娆仍余怒未消,瞪了小丫鬟好几眼:“这可是我今天为见客特地穿的绣鞋。”
小丫鬟吓得眼泪都下来了,更加用力地磕着头。
蒋明娆还想要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蒋明娇一直没作声。
她立即扭头看蒋明娇。
蒋明娇正扭头从白术手里接过一瓶烫伤膏。拿到后她没有第一时间涂,而蹲了下来,将跪着磕头的小丫鬟的手腕翻了过来。
小丫鬟虎口到手腕已是一片通红,还有地方烫得脱了皮。
方才因紧张那一杯滚茶,其实大半泼到了小丫头自己手上,剩下一点才烫到了蒋明娇与蒋明娆的脚。
小丫鬟怯怯地想要收回手:“二、二小姐、丑,您别看。”
这么丑的一双手,被天仙似的二小姐看见了,她难为情。
蒋明娇动作优雅又不容拒绝,将烫伤膏塞到小丫鬟手上:“东山医学院的烫伤膏,记得每日都要涂抹,一日三遍,半个月方能不留下疤痕。”
小丫鬟被这惊喜砸晕了,呆愣愣
地望着蒋明娇。
东山医学院的药?
谁不知道那些药随便一瓶都是千金难求。
用手帕轻轻擦了小丫鬟的眼泪,蒋明娇用手指刮了一下小丫鬟鼻子:“方才看着还机灵得很的,这会子怎么就和呆头鹅似的了?”
小丫鬟害羞地把脸捂起来:“二小姐,我不是鹅……”
蒋明娇促狭一笑,随即又摇头叹道:“还是个孩子呢。”
她起身看向蒋安氏:“母亲,我方才看过了。府里奉茶用的都是薄胎瓷,虽然晶莹剔透却隔热不好,莫说是这些小丫鬟了,连我都时常被烫到。比起用来盛热饭吃热茶,将那薄胎瓷用在夏日时用绿豆汤,莲花羹或冰镇,剔透的冰在剔透的薄胎碗里,岂不是更美观与实惠?”
这话说到所有仆妇们的心坎里了。
薄胎瓷着实好看,晶莹剔透且轻若蝉翼,但着实不隔热。无论端茶倒水或是盛饭吃饭,都极容易被烫到。
他们伺候的人手上哪个没有几个烫伤疤。
用薄胎瓷伺候日常饮食,是前三夫人时定下的规矩。蒋安氏初掌家大半年,才刚熟悉完府上人事,并未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但娇娇既说了,她自然是会好好听的。
“娇娇说得有理,待会就让府里库房和灶上的来找我,开个条子
把薄胎瓷的杯盏碗筷都收起来,夏日再拿出来用吧。”
丫鬟仆妇们都露出喜色,看向蒋明娇目光多了感激。
蒋明娇再看向小丫鬟道:“这小丫鬟做错了事不得不罚,不过她年纪尚小又是无心之失。咱们若与她计较,未免会传出苛待小孩的名声。不若罚她两个月月钱,让她长点记性,再给她次机会。”
“四妹妹你说呢?”
小丫鬟死死地咬唇,拼命忍住感动泪意,望着蒋明娇。
二小姐口中虽说的是,未免传出苛待小孩的名声。
可谁看不出她是维护自己。
否则烫伤了府里两位小姐,她是极有可能被逐出府的。
从此她就再难进来了。
养家生路就一夕断送了。
二小姐分明也被烫到了,可却没有对她这始作俑者生气,反而怜她弱小贫穷,送了烫伤膏又这般为她说话。
二小姐可真是个好人。
小丫鬟能看出来的东西,府里那些老江湖如何看不出。她们看得还比小丫鬟更多更远。
因此她们望着蒋明娇眼神复杂许多。
曾有人说过‘患难见真情’,越是生死攸关的危机前,越能体现一个人的本性。方才烫到的事发突然,也算得上是一件考验与危机了。
四小姐平素看似时时待长辈恭顺有礼,待下人
礼貌有加,方才还给他们赏钱,可遇见事第一反应是叱骂威胁乃至要把人赶出府。
二小姐看似淡然高傲,待下人宽和大度并不甚热情,但被烫伤后第一反应是挂念着小丫鬟的伤,送了烫伤膏、还没有如其他主子般一味将责任怪在她们头上,而是站在她们角度着想,想到了手滑应是茶具的原因,让府里换下了薄胎瓷,最后主动出面明罚实护的保护一个孩子。
不是说四小姐反应不对,这件事毕竟是小丫鬟做错了。四小姐的反应是极正常的主子反应。
也正是因此,二小姐的宽和大气又体贴怜弱,才显得如砂砾里的金子般尤为珍贵。
二小姐心里眼里是有他们的,虽从不挂在嘴上夸耀,心里是尊重他们的。
四小姐嘴上时时挂念着,还不吝钱财的给赏钱,可明显根本不在乎她们,只想把她们当工具般用钱收买。
真心与假意……
他们用脚指头选都知道要选谁。
蒋明娇并不在乎众人目光,只望着蒋明娆。
蒋明娆瞥见众人的眼神,已意识到情势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