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大周律》上写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京兆府尹的公差也依权依责地来调查过三老爷的罪行;太夫人亦为其公正无私的面子,表示不会原谅三老爷这不肖子孙。
但三老爷毕竟是侯府的人,地位非常人敢惹;又坐拥着老侯爷留下的大半私库,手头极为阔绰优渥。
当天,蒋福管家就让人找到了受害女孩的家人,用二十两银子换来了受害者家人的‘谅解书’,将女孩的身份用春秋笔法,改成了平阳侯府的女奴;并将杀人原因修饰成了‘错手’杀人。
‘杀人’与‘杀奴’的刑期可相差二十倍;‘错手’杀人又比故意杀人惩罚轻许多。
若是事情进展顺利,三老爷最后可能只会被判流放与徭役——这两者皆能交银钱赎买。
三老爷显然不会吝惜这一笔银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蘅芜苑。
湖面上被徐徐春风抚起褶皱般的清波,一排一排芦苇抽出青绿的芽,在风中轻轻摇摆着,远远看去若绿浪般荡漾。
湖光印着绿影。
美不胜收。
淑娘与贞娘却无心欣赏这副美景。
二人皆借口赏春品茶,坐在凉亭里的石桌里。
丫鬟
皆被二人屏退,遥遥立在远方。
淑娘端庄面庞严肃板起,捏着一个水红帕子。
“……是真的,确定了?”
贞娘咬唇道:“我已快两个月未换洗了。昨儿借小雀的不舒服,请了府外的一个大夫来看,也说是滑脉不会有错了。”
淑娘严肃道:“那人可见到了你的脸?”
贞娘摇头:“我很小心,只让他悬线诊脉,出声的也都只是雀儿。姐姐,你是知道的。雀儿跟了我十二年,是可以信任的。”
淑娘不安地咬唇:“我哪儿是怕雀儿不可靠。如今咱们在这侯府脚跟还没站稳。我是怕这侯府里有……”
她压低了声音:“我打听过了。这府里太夫人特别喜欢往各房里安插眼线。不单二房有,三房也有不少。”
贞娘吃了一惊:“姐姐,您这是听谁说的?”
往二房里插眼线还能理解。
蒋侯爷不是太夫人亲生,太夫人又是个刻薄性格,自然是要知己知彼才放心的。
可往三房插眼线?
这是怕三夫人弄手脚?
这位太夫人的掌控欲也太强了些吧?
淑娘朝娇园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位二小姐点出来的,还能有假不成。”
贞娘不说话了。
在平阳侯府里呆久了,她们也日渐明白这府里的人事了。
这府里二小姐可是个人物。
不仅容貌好、家世好、受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宠爱,还封了京城唯一一个县主……还嫁得好,威武将军哦不,武冠候之前提亲时的盛景,她们可都看在眼里。
武冠候是真正将蒋小姐当成了眼珠子了。
她们不是不羡慕的。
除了这些还有一条最要紧的……
蒋二小姐是这府里唯一能克太夫人的。
她说出的话可信度很高。
望着贞娘一瞬变色的脸,淑娘叹了口气道:“那府外的大夫还说了什么吗?”
贞娘轻轻点头:“说了。”
她自小落水得了宫寒,姐姐在伯府用尽千方百计替她请大夫时,大夫就说了她不能受孕。否则必定难产,母子之间只能留一个。
这次的大夫亦说了同样的话。
淑娘严肃地道:“贞娘,这孩子你不能要!”
贞娘抬头望向淑娘,咬着唇犹豫着:“姐姐,我知道你因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一向不喜欢亲近三老爷。我也打心底里不愿意姐姐你亲近那老畜生。只是如今三老爷尚在还好,可以后若三老爷老了或去了,你没个孩子傍身到
底不行……”
“前几天的事姐姐你也听说了,三老爷他现在已经不行了。这孩子可能是三老爷唯一一个孩子了,也是姐姐你唯一的机会了。”
淑娘听出贞娘的意思,勃然变色地怒道:“贞娘,我以为我们姐妹十年,是不用说这些的。没有了你,我要那劳什子的陪伴做什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二人忽然齐齐噤声,扭头往旁边望去。
“谁?”
“谁在那儿?”
风吹着芦苇丛。
青绿的芦苇丛随之缓缓摇晃着,却只静谧无声。
仿佛并无人存在。
淑娘与贞娘却并未降低警惕。她们自小在忠勤伯府长大。伯府只有一个空架子,一代一代的孩子却越生越多。
男孩子还能指望勤练文武博个出身。女孩子却只能靠互相斗争,博取长辈的微薄宠爱生存。
那就是一个残酷斗兽场。
她们自信在自己在忠勤伯府锻炼出来的直觉。
二人又等了许久。
芦苇丛都极为平静。
淑娘与贞娘假装放松了警惕,只说些衣裳首饰之类的玩笑话。许久后她们才假作无事地离开。
她们第一时间问了今儿个是否有人来。
丫鬟们皆摇头。
只有一个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