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门。
辰时。
用糯米粘合的灰黑城墙足有三丈高,远远瞧着便已颇为高大,立在城门下仰头观看时更觉巍峨。饱经风霜的城墙上,二层飞檐高大的城楼无声伫立。清晨微凉的空气里,第一缕日光斜斜照射时,城楼琉璃瓦反射出明净的光芒,有股格外悲壮宏大感。
阮靖晟一行人立在楼下。
京城此去甘州数千里,为保证一路平安顺利抵达,他带了三千将士随行。
三千将士皆厉兵秣马,纪律严明一言不发。
在静默坚硬城墙下,他们如一个个寒铁铸成的雕塑,天然地给人压迫与肃然感。
“好气派的铁血将士。”遥遥地纵马而来,迎面望见这群将士,严颐下意识勒紧缰绳停马,立在原地欣赏片刻。
这一群将士中最夺目的,当然是立于队伍首的武冠候。他骑着黑色高头大马,背脊挺直如松如柏,朱袍黑甲头顶红缨明亮,披风在清晨寒风中飒飒招展。
他面庞堪称俊美无俦,气质却冷硬肃杀铁血,令人望之胆寒退避一尺之外。
——不愧大周英雄之名。
严颐轻轻感叹一声,随即拱手道:“阮侯爷,我奉女神医的命令,为感佩侯爷与将士们
亲身赴甘州救灾的高义,给诸位送上补给,还望将军莫要推辞。”
她大手朝后头一挥。
城门旁的小道上出现了一列堆满了小山似的米面袋子的驴车,蜿蜒了直有数十里远。
阮靖晟麾下队伍纪律分明,除却最初眸光闪动后,并无一人喧哗诧异,沉默立着如同寒铁。
旁观者却皆吸了口气。
乖乖,这随手一捐助便是满满当当的数百辆驴车。那年轻俊俏的严小姐,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东山,好生豪富。
阮靖晟淡淡扫了一眼,朝严颐重重拱手道:“多谢严姑娘一路护送。”
严颐回了一个拱手道:“一切皆是女神医安排。”
二人撞了一下眼神,皆明白对方已然会意。
阮靖晟的唇抿成一条线。
娇娇已经与他交代过了。
这些随军的米面干粮是幌子,为掩盖藏在其中的土豆红薯等高产作物的种子。边疆气候苦寒干燥,恰好适合高产作物生长,并测试高产作物产量。此前娇娇只单靠琉璃大棚,来控制温度模拟边疆环境,实验高产作物能否在边疆生长,抛费太大且误差太大。
这次恰好能做个实验。
在魏国公生死存亡之际,娇娇仍想着高产
作物的产量,并非是不急不忙不在意国公爷安危。
没人比娇娇更着急。
只是她知道在危机来临时,干着急并无任何用处,比寻常人更冷静沉着才能掌控事态。
——国公爷此番罪名是谋逆,纵使他们在边疆找到国公爷,并保证了其安危。若拿不到证明阎洪海诬陷证据,国公爷头顶仍悬着屠刀。
娇娇是做了最坏打算。
——若他们真的暂时无法替国公爷脱罪,便一齐藏在边疆半年,培育出一季高产作物后再回京。
凭着高产作物将活人无数,这一能流传青史的大功,国公爷必定能够性命无虞。
这一计划必须瞒着他人。
隐藏一颗豆子的办法,是将它藏在一锅豆子里——粮食亦然。
谁也不会想到这高调的援军粮食,竟会藏着些蹊跷与秘密。
不欲让人多注意这粮食,阮靖晟肃然转移了话题:“敢问严姑娘,女神医如今在何处?”
阵阵马蹄声遥遥传来。
高大的城门浩荡大开着,正对着的一队青石大道,以纵马飞驰的白衣女神医为首,一群白衣大夫浩浩荡荡地纵马而来。他们或挎着医箱或背着书笼或驮着满满当当的药材,卷起了街面的尘与
土,带起了晨起的露与霜,马蹄声整齐响亮震天动地。
场面不得说不震撼。
气势不得说不宏大。
望着那众人之首的白衣身影,严颐愉悦地扬起了唇角。
“她,来了。”
立于在二层城楼上,打算看热闹的长公主,凝视着这堪称浩大恢弘的场景,扶着城墙的手收紧。
不欲再多说一句话,她黑着脸扭头离开。
来送行的百姓无长公主的恼怒,只惊讶地小声议论着。
“这是……东山的队伍。”
“怎么这样多的人?这人数我起初还以为又是一堆军队呢。看到衣裳颜色不对,才反应了过来。”
“不是说愿者上钩,哦呸,愿者才来吗?甘州距离京城可不老远,这一路去救灾多危险,竟有这么多人愿意去吗?”
“你也得看发出号召的是谁。要是甘州官员或其他富商,甚至当今陛下下旨,估计这群大夫都不一定特别买账。可自从女神医横空出世后,但凡她开口号召了,什么时候落过空。”
“那倒也是……女神医终究是不同的。”
“不愧是女神医啊。”
……
在刻意压抑的议论声,众人皆不自觉望向了那一人。
尽管来人皆着白衣制服,颇
有如山如海浩浩汤汤之势,一瞬令